回乡书
挂在心坎上的黄泥小道
如今已铺上沥青,连着省城京城
无需,再买一张船票
那时耗尽一生才能走完的路
如今数小时就能轻松往返
但,脚步沉重的是我
我走得很慢,动作很轻
连村口那几条陌生的狗
也未曾察觉
认识的人多已故去
活着的几个,也老了
只有墈下的古井是相识的
我俯身喊一句
她就用乡音回一声
井水透亮,仍洗涤着倒耸青山
青山的腰上站着列队的石碑
坚固着,也柔软着
作为少有的,对我直面相迎的风物
它们
又一次沉默不语
又一次,跟我说了好些话
后记
宾客散去,亭台桌椅
就此拆了吧,小院放不下
我们得腾一隅之地
藏弓,摆琴,洗砚台
门前花草尽可拔去
我有良种、瓜秧、青苗
未死疆场
如有客来,请谢去
执念者,可斟酒,入山,踏马来寻
只若初见
在山里遇到的那棵树
再去时,已找寻不见
忘了许久的人
偶然相遇
回不到从前
日子悠长且未知
我们走得
无畏却反复
失落,是不可避免的
我们大方地互致祝福
又在深夜里暗自啜泣
重要的,不是失而复得
而是失去之后
我们都扛着哭过的心
却笑得明净
仿若初见
以为只是擦肩
(作者:流河2020-05-17发于现代诗歌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