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帖
从前的门是原木的
不上锁，不装门铃，不挂门牌号
从前的他也是原木的
有意，或无意站在门外时
他腼腆而葱翠，看起来像棵小树
偶尔进去，说话轻柔
或者干脆不说话
只听她讲，看她笑
一出门，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可她，该说的好像都没说
这些年走南闯北，
那些雕花的，装指纹锁的门
要么永远紧闭，
要么轻易就能打开
再也没有一扇门，远远看着
就能散发温情与羞涩
里面的人和外面的人，好像都怕
它会突然打开
只若初见
山里遇到的那棵树
再去时已找寻不见
忘了许久的人，偶然相遇
回不到从前
日子悠长且未知
我们走得无畏却反复
失落，是不可避免的
我们大方地互致祝福
又在深夜里暗自啜泣
重要的，不是失而复得
而是失去之后
扛着哭过的心
却笑得明净
仿若初见时，以为只是擦肩
小悲喜
相信是真爱了吧
公子。我都死去了
种了蛊的人，不可触碰
蒙脸之人说，烧了吧
微尘有微尘的喜悦，
我不自闭了。公子，崔颢扔的汴梁菊
还在黄鹤楼躺着，藏有盛唐的箫声
娘子，我去不复返了
我才不信这些鬼话。公子
我就站在赤矶渡，一株会发芽的枯枝上面
你若活来，定要找个温酒人
油纸伞，绣花鞋，桃流苏的发髻
你扶她的样子有多怜惜
我就有多甜蜜
屋后整树桃花
都是为她开的。别回头看我呀
春潮自会来接我，月光将为我送行
蜉蝣
怎样的壮阔，只需一晚
便装下一生
我告诉你今宵有雪
纯净的，透明的
裹满冷峻之美
而窗外马滑霜浓
君可稍坐
看我沉浮，绽放，以身扑火
一生多短啊，
我决意就这样无所作为
只做一件事，只爱一个人
如若不能，
灯灭之前的我，也是虚构的
情人节
有时，把西施假想成情人
许其江山，许其王国
她一娉微笑，一声呢喃
我就交出命
如果，你也曾在梦中听到异响
不要惊悚，那是风的指尖在挠
你的骑士正翩临窗外
轻声呼唤你的名字
别忘了，藏好我砍下的劈柴
风雪将至，所有的刻骨铭心
早已迁徙江南
今夜，唯有这炉噼啪作响的柴火
才能烧出，贴心贴肺的温暖
小时光
这温晴的小时光，我们哪都不去
就在这田野听虫鸣，追云雀
掂量鱼群的爱情
看那青草丛，织了一个春天的布
如今绣上了红的、黄的、粉的花
像是给田埂穿上了，你身上那种
好看的碎花裙子
看天空，白云一朵堆着一朵
阵雨洗过后，像哭过的心
纯洁又安静
不远处，绿油油的水稻田
还过着缓缓的日子
禾苗们聚在一起晒太阳
她们的心窝窝里，青蛙这边喊一句
那边，就会回一句
就像这些年你我随行
就像那两棵并肩的老桑树
她们站得那么近，靠地那么紧
小南风一吹，就会假装不经意地
偷偷抱一下
清流
夏日悠长，做应手的事，睡硬板床
拉开窗帘有时是日出，有时是星光
买新鲜蔬菜，郊外山井打水喝
院子里紫薇花开，亭子里有人乘凉
邻居大婶骂儿子声音很大
小屁孩穿背心，肩膀晒得黝黑
屋后护坡今年草长得少
雨季时垮掉小块，男人用拖车运来石块
挑水、和水泥、搅砂浆
一点点把护坡砌起来
又铺上草皮
阳光热烈，林荫下零碎的鸟声
声声悠闲，女人在屋里带孩子写字
偶尔探出头来往外看
她笑着说，那垮掉的小坡
好像个伤口啊
现在，长了一个青葱的疤
自此之后
圆桌劈了制笼，亭台拆了种菜
屋后的自留地挖口鱼塘
自此之后
我种辣椒番茄，你养鸡鸭鱼鹅
我们塘边植柳，柳下栽花
也学一学高山流水，花前月下
我喊一句亲爱的吃饭哒
你回一句，催什么催
你这个讨厌的糟老头子
打赤脚，提长裙
手上端的白米饭
滚滚冒着热气
作者简介：流河，湖南浏阳人，主张诗歌应关注现实，回归阅读。
(作者：流河2020-08-03发于现代诗歌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