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工厂
一间耄耋房子
一架老风车，一台小磅秤
几台加工五谷的机器
冷不丁的会跑进记忆里
阵阵地轰鸣
父亲隔一段时间
就会在这里
卸下年成，卸下
一年年的汗水与劳作
一碗米饭、一碗面疙瘩
生计在这里流转与倒腾
如今，老风车还在扇出
光阴里的谷壳与杂尘
我站在小磅秤上
想秤一秤
父亲给我的一肚子粮食
老屋
黑白电视机、斑驳八仙桌
钵头茶、老灶、重磅自行车
箩筐、谷箩、谷柜、柴绳
笑容、嬉戏、劳累、叹息
问暖、嘘寒、担虑、打算
它们都陈列在老屋里
我轻推老屋沉重的门
把思愁化成抹布
蘸着泪花
将它们一一擦亮
七一煤矿
一座露天石煤矿
村民常年在底下做工
扒土、运泥、搬煤……
微薄的血汗，养着村庄
有时煤矿也张开血口
哭声和纸钱飘忽在记忆里
如今的煤矿
已变成一个孤寂的站名
当年的生计与疼痛
也已埋于地下
只有这里挖出的石煤
黑硬地来过尘世
锻烧、发光、粉身
——变为白灰。想到这些
我眼角就晶莹起来
朦胧中，依稀看到了
煤矿里劳作的父亲
上井
方圆二丈的池子
四周用石头砌成
井水凉凛清透
与浸泡在里面的童年
是亲兄弟。这里
可恣意扎猛子
溅一身童趣
可任意晒太阳
晾一地童心
那些井边吃草的牛
葱郁的树，高鸣的蝉
也都会来陪你
——直到母亲的呼儿声
缓缓传来
多想再扎一次猛子啊!
最好要轻轻的
不惊动时间
不惊醒过往
因为我怕不小心
又扎进俗世里
孙家台门
1祖宗们辛劳的白发
湮没在台门深处
只留下台门上的字迹
和流在血液里的姓氏
那些用流年凝结的字
正睁着清醒的眼睛
拷问南来北往的子孙
而我们浑沌的身体
正在锋利的时针上
奔波流浪。如果累了
到台门里坐坐吧!
静下心来
听听沃埠的捣衣声
听听乡音叫出的乳名声
再安静些，还会听到
祖母们烧水的沸腾声
她们正焦急地等着
我们地降生
一亩三分地
老家的膏腴之田
方正得像父亲的为人
厚养着薄薄的光景
夏种稻，秋播麦
父亲磨亮农具
对田地俯首称臣
母亲烧来茶水
化为汗水滴入日子里
如今，这一亩三分地
杂草丛生，潦草的像我
余生地缝补与颠簸
真想落草为寇，去偷学
父母遗失在田地的
人间和信仰
诗人简介：孙亚军，笔名老树，高级教师，现任教于场口镇中学。潜心于教书育人，闲时喜写诗。曾获得首届“金声杯”全国诗歌大赛铜奖，有诗入选中国诗歌作品选集，作品散见于《齐鲁文学》、《金声诗刊》、《暮雪》、《现代诗歌网》、《国家诗人地理》等纸刊和微刊。
(作者：孙亚军2020-09-26发于现代诗歌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