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
听
尖锐的咆哮
穿透墙壁
撞击玻璃
把冰冷灌进暖气房
把天空变成一望无际的蓝
比白茫茫的大地还晃
听
沙尘撕扯荒野
翻过西边的山
人间蒙着昏黄的面纱
山顶的风车转啊转
听
候鸟振翅
水把冰敲断
植物撑开身体
柔韧地打破泥土的倔强
你盈盈的笑声
预示着一轮新生
听
车自由地穿行
与大地，空气，热浪摩擦
世界快速倒退
万物的脚步向前
澎湃的心跳
指引我们向东 向西 往北 往南
听
田野的浪
高山的呼吸
日头膨胀的律动
半山腰上寺院的钟鼓音
农民的汗在滴
淌入灌溉的渠
你咯咯咯地笑
脑袋探出车的顶
听
寂静总在热烈后
不请自来
于一颗银杏树下
你仰起脸
等一阵风叩响你的额头
等漫天的金色滑落
你于我
刹那即是永恒
快乐影子之舞
——诗名源自艾丽丝门罗的书名
幽幽橘光挂在半空
稀稀落落的雪花好似从灯里降临
路面刷了一层薄薄的奶油
衬得你红色的棉衣格外醒目
"下雪呐 下雪呐"
你"了"字的吐音真逗
刚才你追着你的小伙伴
现在你在前他在后
你想够着他的肩或脸
无奈只能看着他一会儿拉长又缩短
等你跑进小树林
他突然消失不见
"藏起乃呐，藏起乃呐"
你独特的吐音在林子里穿梭找寻
幽幽橘光挂在半空
大雪纷飞的时候
你开始跳跃，旋转
张着胳膊像滑翔的伞
大地是一块奶油蛋糕
你的脚在上面扎出一堆堆凌乱的小窟窿
你依旧追逐着伙伴
你的背影因为笑在颤
今晚虽然没有白月光
你还是跳了一曲曲快乐影子之舞
敬读者
假如我的诗
把你带进一幅画
请不要停止想象
让色彩蒸腾吧
假如我的诗
让你思念爱的人
请不要犹豫
写信或者买朵百合吧
假如我的诗
赋予你片刻的宁静
请邀请亲朋好友
举起酒杯唱一首温暖的歌
假如我的诗
触动了某些伤痛
这也是种生命的享受
痛并快乐着
假如你谈论我的诗
在街角 在湖边 在广场
在任何地方
请放肆地说
你内心的话
假如你热爱我的诗
把它印成一本册子
写一段祝福
再装订一幅漂亮的封面吧
假如你不喜欢我的诗
那就随手丢掉它
去冲个热水澡吧
复活之梦
一个梦
反复闯入我的夜
每当经历焦虑 疲倦
梦 一次次切换背景
黑房子
地下室
医院
这次 奇异般
在昏暗的教堂显现
病榻上
姥爷喘息 试图辗转
我竟从未怀疑这是场梦
像梦魇时 自我觉察那样
要么用力抬起眼皮
要么把自己踹醒
又是
偏瘫着身躯
眉头拧紧
欲言 难言
我想扶他起身
走一次
歪斜蹒跚的十年
可谁能把熄灭秉烛的风
熄灭
我从未怀疑这是场梦
只是诧异
姥爷
不是已经艰难地
走过了那段
冗长 枯燥的死亡之路了吗
夙愿得偿
空荡的列车
一路向西
行驶两千公里
扎进茫茫戈壁
夜晚
我的鼻头贴着玻璃
凉凉的
好像贴着最闪最近的那颗星
朋友啊
我第一次知道
璀璨的奥妙
无以言表的壮阔
深不可测
我一次知道
为何要在这片土地
向太空发射人类的作品
此刻我的心也贴着冰冷的玻璃
我恨自己没有
天文望远镜
慌忙
我把这故事记下来
用语音
朋友
今夜
我读着樊锦诗
听轮子碾过横亘东西的轨道
想佛陀 玄奘 驼队 商旅
我读着余秋雨
想十五年前
我玩笑说要独自去飞天摇曳的戈壁
现在
这绵延贯通的丝绸之路
我一个人走
朋友
今夜
我什么也不想
只想把震撼我的
告诉你
另一种生活
我想象另一种生活
可能你也想过
开一辆结实的皮卡
漫无目的地高德
今晚在海边露营
明早直奔荒漠
极光陪伴我黑暗中前行
热带的温度逼得我白天足不出户
南十字在哪?
我得谷歌谷歌
非洲 中东和亚马逊我不敢去
那里有疟疾 枪炮和吃人的蛇
我东奔西走南下北上
护照盖满了戳
我的皮卡
载着刀具 美食 帐篷 锅
我只穿简单的衣服
衬衫 牛仔裤 皮靴
松松落落
背包里
掖着红酒 巧克力 药品 凯鲁亚克
一路上我轮着听
爵士 摇滚 科恩 彭丽媛的歌
睡不着的时候
我躺在车顶上写诗 说话
失望了
掏出一本圣经
怀疑它只是一部历史教科
开心我就大笑 爆粗口
站在山巅扔碎一地酒瓶
呵 这听起来太不道德
手机里
每日推送国家地理 环球人物 南方周末
可我没去过的地方 没见过的人
太多太多
那些未知的种族 语言 宗教 遗迹
还有美妙的食物
太多太多
我时常修理这辆任劳任怨的皮卡
还真是个技术活
我交了些朋友
拥抱 祝酒 跳舞 唱歌
还可能发生更多
等累了 倦了
我把皮卡 行囊丢下
整理过往 归零
就在这个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不过
现在我得停止想象
儿子在等我 老公在等我
(作者：李之丹2020-12-05发于现代诗歌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