稗草

稗草

 

这些 失去光泽的土地

大多时候是沉默的

就像父亲下葬前

那横陈在云朵里

滔滔不绝的雨水

隐忍

像一把失去手柄的锋刃

而我

只是将满身光洁的孝服

轻轻遮拦

 

辽阔的大地散落着

尚未燃尽的金箔

仿佛是一枚枚耀眼的牛羊

 

穿过湍急的河流

才发现风中 那些

微颤的苦欄

似乎是从父亲墓穴里

爬出的蚁类

替代云朵驮来父亲

爱喝的老白干

 

那几枚发暗的蚕豆

顺着风的方向

呼啸而至

此时你不会发现

那口吐莲花的阴阳先生

指着那株稗草

 

多年以后 那株稗草

总是向我贴进

发出喃喃细语

 

那些葱茏的麦子

 

抗拒! 那些葱茏的麦子

仿佛再也不会接受

我的抚慰

仿佛倏然间懂得

抱紧自已

我一遍一遍地流泪

一遍一遍用这些

柔弱的光

照亮我脚下的沼泽

——

——

这遍布人间的陷井

 

呐喊 悲鸣 哀怨

像一只火烈鸟胫部

的烈焰

依然不能温暖

这万亩雪城

我听到一只羸弱的

乌鸫

听到手掌中曲折的

阡陌

——

——

这暗红的胎印

是我滴下

淋漓的白雨亦或是苍穹

耀世的流星

这令人砰然心动的

夏花

和着这些沮丧的

泡沫

 

这盛夏粗糙的构成

 

那些点滴的悲哀，被做成絮状的泡沫

 

再也没有任何事物

可以托付

明亮的 黑暗的

喧嚣的 沉寂的

我听见澎湃的涛声

挟裹着馥郁的花香

挟裹着时光投下的

无数锋刃

 

刀俎 剑光 麦芒

棘蓠

这些浑然天成的芒刺

是你

铭刻在我身体里的

有生物体

总在我的骨节处

发出旧金属般的叫声

 

春天的世界充斥着

梦幻的雪花

也充斥着我对一只野蝴蝶

恋恋的深情

 

像放纵的雨滴

泛出青涩的微笑

像黑夜的野豹亡命地狂奔

 

我知道 这此类似于稗子的序言

不可能掩盖住我

若隐若现的思欲

 

这些白蘋或许只是

今夜无言的

对峙

 

像你用晶莹的冰凌花

雕琢我

一生伟岸的墓碑

 

只是你漂浮的名字

早已成为我日夜

颠沛的白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