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沉入了深深地湖底
我的故乡，在档案、在家谱上
可地哪，老地址早就无地可考
梦中，我随着一个黑衣人出行
跟着记忆，过了奈何桥
踏着羊齿草，跟着黑暗的羊群
黑衣人出现在冬夜，说带我回乡
说我的故乡在雁山之外
过了海河，在燕赵的某个大湖
到那里，可以不用随着黄河入海
史书说故乡是湖畔的一个小镇
不仅存在，而且存在了数百年
镇子后来被淹没到湖水中去了
故乡就在家谱上、户籍上存在
此时站在湖边，湖中一轮明月
黑衣人说：月下水流着是故园
我细看月影中，里面宅邸深深
没有狗叫，没有凄惨地鸡啼
月光放射的湖心，似无门可寻
我失望极了，只能望湖兴叹
眼底的月那般圆，像面铜镜
我等待黑衣人给我探路
可人却不见了，这夜太黑
湖水也黑了，月也黑透了
我明白我被明月拉到影子里了
黑呀，但丁就曾迷失在黑森林
幸有俾德丽与浮吉尔的指引
可黑衣人不会再同我回去
我不相信户籍上故乡的说法了
真的故乡，沉入了深深的湖底
为了明天，丢一条河
我轻轻地，将一条河丢在河岸
像草中的蚂蚱在蒿草间
以最快的蹿，将身体抛出
像河边晨光鸣唱的野鸭
带着刚卿呱呱叫的小鸭
飞离河畔，踏上南巡的路程
我要走了，将脚下的河水
河边石上叩着棒槌的洗衣女
我曾为她写了无数诗的女孩
都抛在河畔，抛在浪花中
我要走了，要遗忘这片蓝天
去寻找另一片蓝天
遗忘写满诗歌的诗集
将泛着记忆涟漪的河丢在旷野
如果为了明天，避免更深痛苦
为了那不胜其烦的灵魂
我要遗忘长满蒿草的河水
将河边的景物，响着棒槌的青石
我要学会遗忘，将它放回岸边
像将一条鱼放进保险柜内保存
甜蜜的工作
我像山楂果被泡过晾过切开过
那痛苦地去核并钻孔穿上竹签
从冰糖熬出泡，到心中泡破碎
穿上皇帝的新装，终于让上市
学士证藏了， “甜蜜的工作”上岗
几番水火里挣扎，才算冰凉酥脆
南宋的《燕京岁时记》书上记载：
糖葫芦有清热、养颜开胃的美誉
初入社会，我在泰山跟师傅学艺
人生的另一段路，从透明到流血
终于隆冬之际，我插杆挑子一撂
冰糖葫芦哟，插成了站立的支点
顶着星辰忙，累得头晕，眼花时
满挑子红梅花，像校园中的玫瑰，
卖“冰糖葫芦”，吆喝声喊得醉人
胡洞一喊，男孩、女孩好多知音
走街穿巷一天，腰酸腿痛
喝二两，眼一闭;人生星辰般晃
梦中，选果，熬糊了糖稀
连梦也被糖葫芦一串串地穿起
(作者：肖振勇2021-10-18发于现代诗歌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