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泉青瓷千年的余响（诗四首）

龙泉青瓷千年的余响

 

一声春雷炸响在宋初的古墓穴

人们从墓室内望见淡青的瓷瓶

由于棺木在泥水中千载的挤压

破碎的青瓷从瓶口到细腰仍未结体

整体宛如青天雨中离奇地云朵

 

你无法想象碎片相连的模样

整体凸凹皲裂如人体斑驳的皱纹

当你试图用手取下它们之时

竟听到丝丝络络，相互砉落的回声

细小的裂缝如玉石相互地叮咛

 

也许它一直靠泥土与水的护佑

千年，破碎裂痕如蛛网联成一体

分开的声音，细成长长的叹息

缀裘散落，余音杳杳

碎片分离之声轻微得无法复制

 

龙泉瓷瓶其破碎于千载之前

而闻声，碎响在二十一世纪的子时

 

黎明深深

——看内蒙古岩画展

 

山崖上，最后一颗辰星坠落了

茫茫的天宇陷入了短暂的黑暗

山崖上露出了几匹马的图画

不远处又看到虎、鹿、骆驼

你在这片山崖间徘徊徜徉

蓦然望见这片山崖下的某处洞穴外

好大一群人在黎明前熄灭了篝火

一起在镌刻的神面像前扑腾跪倒

随着身披兽皮的部落首领叩头膜拜

朦胧间，画像镌刻在耸立的山崖

远的已三万年，近的七千年了

黎明，正是2020年最后一天早晨

我在朦胧间，翻开岩画的摹本

竟然徘徊在岩画雕刻的岁月之中

天地悠悠，万物静止，回到原点

 

太阳还有一会

等待着驾驭金马车的羲和

昏暗未醒的龙马

在朦胧中枯立享受着片刻的悠闲

 

想着那岩画出现的年代

正是人类生命记忆起始的元年

大脑有了褶皱，思索的纹理方显

一代接一代的先人在崖壁间作画

从遥远年代留下今人观赏的辞典

在众星之上

 

天宇的银河，西北的大熊星座

都消失了，消失了

最后落下的星，是金星

在黎明前也将悄悄落幕

天宇变得昏暗变得空荡荡

在人类迷惘的眼前

还会有一颗星黯然升起吗

 

站在南海的孤岛上的白马井

海水正摇撼着南天下的大陆

一切都在云雾的遮掩下

你是否感觉站在一颗星之上

四周是波涛汹涌无垠的沧海

 

这颗星永远不会背叛你

它就在你着脚下存在

它的身边罗列着二十八宿

它在等待另一颗星出现在东方

 

碎片·窑火·老者

——参观北京故宫古窑瓷片展览馆
 

1瓷片像贝壳都拥有生命的编码

那拷贝的色彩，或青、或红

或黄、或蓝，都闪烁名窑的光彩

 

曾历繁华，沿着光谱做纵深地扫描

窑神狞立，回溯着点火仪式的庄严

窑址闪烁，在孤狸之乡在荒芜城外

 

碎片如玉，一片片是从古窑口拣来

经过清洗，又重见出窑时的辉煌

在故宫的殿堂之上，落日余晖照耀

数万枚，闪烁着两千年岁月的沧桑

拿放大镜的老者专注着瓷片的裂隙

他像看到汉时的星光，唐时的月光

那色泽有宋明的木火、清初的晨曦

一朵朵欢喜的泪，点亮老者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