缙云山
斜阳停靠在冬日的云层后面
依然耀眼，卖叮叮糖的敲击声
左一声右一声地传来
我坐在七楼沙发上
开始幻想这座城市外的地方
和过去的一些事情
比如在夏日最热的几天以及缙云山的夜晚
听松涛澎湃，从美龄别墅外
穿窗而过。你睡在凉席上
重温许多年后仍会记起的钢铁
是怎样炼成的
冬妮亚，这个女人
或许她才是正确的
保尔穿着湿靴子，在大雪和烂泥里
修铁路，修思想的轨道
该放在时间的哪个片段
其实，早已时过景迁
他们跟青春告别，甚至
没有说一声再见
或许我的故事比他们更加简单
还没开始就天注定
嘉陵江畔的一声叹息
日薄西山，其言也善
鲁迅说
我一个都不宽恕
你也不得不从此释怀
爱我所爱
与世界无关。
贡嘎山之一
我从阳光刺目的康定
到了大雪纷飞的贡嘎山腰际
一别两宽，难生悲喜
极端对峙极端
火焰就是那一片大雪
你看它燃烧
在白云里
突现出一座金色的峰影
是谁感动了爱情和友谊
有谁在世上诞生和死去
这时，词语已不是词语
而是一种梵音
真实地在雪山上响起
风过，你的沸腾的心
雪崩
世上一切美好事物都愿为你降临
贡嘎山之二
人生应该活成一场悲剧
一眼望去的黄昏
日落和落日都在远山的风里
在风中活着
或在风中死去
我们的路径都铺满落叶
一粒尘埃或一粒水晶
远风易逝
而你是风中的一柄快刃
飞行在孤鹰的双翅
寂寥的飞行
悯息着大地上的苍生
红尘滚滚
谁没有疼痛不已?
这世界
需要一场真正的悲剧
让人生大哭
让他人湿润眼睛
你应在一声枪响前
幽默地一笑
抽完最后一口烟
在焰火和鼓声中冲天而起
人间又重回安宁
故乡
阳光终于笼罩了初冬
这已是我来到成都的第三十个冬天
多少悲欢离合，如我见
他们的命运随波逐流
一粒尘埃，在宇宙中
不为人知，其实
每个人都是那粒闪着光的尘埃
那么轻，被风一吹
就不知到世界的什么角落
吆喝着卖香烟，水果或者
一条自由的鱼
在深水中游来游去
八极地震时，我正在操盘
山崩地裂中向家跑去
那里有我刚刚诞生的儿子
他那么小，我担心屋顶的灯
掉下来
而我正在随后的大病之前
奔跑，忘记了摇动的电线杆
一个人的命运
那么脆弱和坚强
有时是芦苇，有时是弓箭
不回头，射向未知的未来
故乡也远
乡音未改
一样是风过山岭
一样是弧鹰长鸣
今天，我想你
在风中之烛中笔直的腰肝
燃烧，直至永远。
归航
雨水漫过秋天
漫过少年的山岗
漫过满山飘零的落叶
落叶之上辽阔蔚兰的月光
这月光照耀的一粒尘埃的希望
或者绝望，就象巨浪下的一头灰鲸
孤独地穿越了从赤道到南极的海洋
不必说这火焰里的海水
如同尘世的力量
每日地铁里的人群
他们匆忙，在一片片雾霾里浮沉
没有彗星的双桨，能度这秋日的时光
这时光剑一样的锋芒
掠过每一段青春和梦想
如果你还有远方
雨水未能降落的远方
幸福的人
今夜的每一个字为你歌唱
尽管这歌唱远不及满秋的苍凉
夜深，该流浪的尽情流浪
该归航的归航。
平原上的孤饮
初冬将至
冰雪暴正在北方的天空集结
行走的骨头开始变得迟缓
我知道
它终会横扫过南方的河山
竹林和案上的书
书里大雪纷飞的人
活成一刃闪电的刀锋
快而不破
你们的世界
在另一个平行的宇宙
我们相隔了九重宗教或者信仰
就象火和冰
唯一的相见是燃烧
沸腾着奔跑的血
核爆或者静如大鲸
我在平原，喝着酒
等着一个冬天来的人
我和他有一场三十年的赌约
梅花漫飞起时
生存或者毁灭
不是一个问题
唯一的答案是时间
悲悯地凝视着一切的一切。
年轻
做一个绝决的人
不为暴风和玫瑰感动
年轻什么都好
可以喝酒，聊天，打架
可以浪费青春
没日没夜
可以睡到阳光照耀山岗
倾听风，从左耳吹向远方
可以撼动河山
无知到战胜宇宙
那是一段光辉的岁月
老师，老师是谁?
我一脚向教室后门踹去
门外的班主任
惊骇了他一大跳
而我站着，听他讲了四十五钟的
李白，老白也有拔剑的时侯
不过大雪淹没了太行
据说黄河也千里冰封
管他呢，年轻可以一切
而唯有时间，无敌
将我们带到肥胖的中年
糖尿病，失眠和不得不妥协的家庭生活
锅，碗，瓢，盆
最要命的是洗碗
不如做一个刺客
杀尽那些高难度的敌人
人这一生啊
其实无非这样
你过你的，我过我的
偶尔的相聚
只是为了相忘于江湖
江湖险恶，要有一个纯碎的灵魂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而后独行于世，或立于大风
它是慈悲的。
欢乐英雄
我有一柄飞刀
可以雕一段木头
木头可以在大雪纷飞的体内被刻出一个女人
其实是酒，一坛烈酒入胃入肺
咳嗽是那年冬天
梅花似血，血似梅花
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
再次在那雪天遇见阿飞
那少年真象我当年
一把铁剑，他要去扫平这不平的江湖
一生中的恩仇，何其多
不可言说，心灵的颤动
只能用刀或眼中的光去熄灭
风中的烛
顽强得全身笔直，不动如山
欢乐是一种态度
冷而坚决，决不妥协
决不向任何恶人低头
灵魂的飞刀，是大海蔚蓝的颜色
收纳了疼痛的岁月
人要有勇气，既使没有拯救
只是时间的等候
那光芒终会在关键时刻
一闪，了结了所有的耻辱
光辉的道路重上风中
一柄飞刀，带刀的人
就是欢乐英雄
他是一个病人
余生他的刀仍流传在人间
不死，不灭，不破
飞行在正义的半空。
作者简介：陈思，重庆人，生活在成都。作品散见《星星诗刊》，《山花》，《绿风》等。
(作者：陈思2021-12-06发于现代诗歌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