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华岛长眠的巨人
——写在耶律楚材墓前
你离开我们走了七百七十七年光景
翻开你的《文集》，昆明湖在流动
我用闾山泥土，圣水桥的溪水祭奠
琼华岛上的先生像还在山脚下做梦
让我用心灵之锤叩响那紧闭的石门
高耸的墓碑顶上，尘埃早已经落定
先生，摇曳的柳枝，是你长须随风
先生，寒夜的晓星，是你眸子晶莹
1、闾山想起了孟母
春天我来到闾山风井南的关帝阁前
站在悬崖上的读书堂[1]外
我产生种陪伴耶律先生返乡的欲望
先生去后桃花不开，蛛网挂满屋梁
这儿曾是先生书中准备挂冠的山庄
隔山是大辽太子耶律倍[1]的读书处
先生出生就承载耶律履辉煌的梦想
先生发蒙，父亲早已经告别了尘床
因此蒙师，是你的慈母，你的亲娘
“挑灯教子哦新句，”
她教出的儿子，成为历史上的贤相
因此探访医巫闾山，让我想到孟母
2、金中都被困的岁月
你倚着万寿山，眼睛朝昆明湖闪光
像闾山携母进京，就睡在母亲榻旁
后人很难想你如何迈进金中都殿堂
当时已风雨飘摇，大金国衰草正黄
野狐岭惨败的风吹跑金宣宗的渡船
喘息未定，全城就被围得铁桶模样
六十日绝粒，饿殍满街巷，为活命
你与老母进佛堂，空对敲磬的经幢
直到戊寅之春，桃花吐蕾后的阳光
铁木真大汗的请柬，让你走出寺院
命运绞锁将你绑架在蒙古战车之上
3、漠北见闻
你描写漠北：山川相缪，郁乎苍苍
车帐如云……牛马被野……烟火相望
河畔一座帐篷内，你见到了铁木真
势头正盛的君主对你的人品百般赞赏
花剌子模愚蠢的杀戮让西征变得疯狂
一去十年，战车轮声碾碎了多少星光
你也不会料不到前方的路会如此漫长
幸好你留下《西游录》成为史家绝唱
此刻对着星辰阅读你泛着星光的文章
“自金山而西，水皆西流，入于西海。”
此刻对明月吟诵你流淌着月光的诗行：
“客中今十载，孀母信何如?”
大军驻东印度铁门关，五月暮霭昏黄
苍茫中，一只独角兽踞关嚄嚄地吊嗓
大汗问你：兽来自何乡?
答：兽名‘角端’来自九重天堂。
大汗问：为何踞关而扰攘?
道：请大汗回銮西北，赐佛国以安康。
大汗点头勒马，东印度诸国免了灾殃
你的机智，虽能化解大汗西征的目光
却难熄灭铁木真对西夏征服的欲望
正是这两年战争，生灵涂炭
也让成吉思汗的魂魄缠绕在贺兰山冈
4、汗廷中书令
数年后哈剌和林城建成，万安宫亮相
大汗窝阔台坐在宝石镶嵌的龙榻之上
神巫戴着鹰冠，满身铜镜闪着光芒
两次南征，你成为中书令，你写诗：
盟津既渡诸侯喜，亲见王舟跃白鱼
庆幸之余，也道出你致君尧舜的愿望
你一生穿着中原人绸袍，头戴东坡巾
你的忠诚得到了青睐，建议的鸽子
正化作大汗的诏书，飞向了四面八方
大军渡河，陕、洛、秦、虢等州民众
如麋鹿逃亡，悖汗廷不降屠城的主张
你请旨做数百面旗，让百姓举着返乡
5、汴京神思
汴京陷落战马进城，喊杀声起之前
你骑马，溅着积水，在这关键时间
你奔之若飞，长髯飘飘，汗湿绸衫
你心里明白，惯于屠城的蒙古将帅
早磨了刀剑，百万生灵命悬一线
你必须率先抵达，在城门拉开门闩
战马呵，快张开翅膀，黄缎包袱内
《止杀诏书》是你送来救命的仙丹
你纵马加鞭，在云隙露出霞光之间
6、你的脊梁是巍峨的雄关
无数战马越过了长城锯齿形的城垣
你怀着对中原文化的忧虑大声呼唤
为了化解差异，你在汗廷独撑危艰
为人民安居你赴太原建十大课税所
为文明不坠你赴燕京主持祭孔大典
你访河朔，用“五户丝”弥合创伤
你力主科举，天下儒生们露出笑脸
国破之秋，你的脊梁是巍峨的雄关
6、尾声
昆明湖捧着雪浪，万寿山挺着了胸膛
谁墓碑前的大松树，鸟儿在枝头鸣唱
书上有首诗说：有人死了，他还活着
那是先生墓碑上，思想的鸟儿在翱翔
[1] 耶律楚材：耶律倍八世孙，父亲耶律履，他2 岁父死，他12入闾山显州书院。
(作者：肖振勇2021-12-10发于现代诗歌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