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峡游
生在三峡的人。游三峡
第一次游三峡，他在父亲的背上
第二次游三峡，父亲没有来
他在江底，为他独自游三峡而开心
第一次游，江水很绿，船小而多
父亲说的
第二次游，江水浑浊，船大而少
他感受的
江水流淌。他随江水流淌
江水虽然浑浊，但显得十分的温柔
好像认出了他是纤夫的后代
顺着江水流淌的方向，他顺着
残缺的栈道
江水听见了他的心跳，以及他心里
藏着的那些梦想
他说，记得出生时
江水应该是绿色的，江面较窄
般只游过。仿佛是父亲
在那些浑浊的漩涡里等待他的到来
船停了，他却没有下岸
既然是故地重游
他要沿着那栈道的走势，寻找当年
父亲拉纤的模样
在长江里行走
汽笛响起，开始告别
白帝城，那些经典的诗句随着江水
在后退
这种后退，当然是在前行
其实，无论在陆地或在江河里
脚步的前行，只是道路的反方向
在长江里行走
无论以任何方式，都是在水面之上
这是改变不了的生存法则
任何一种行走，更不能改变
神女峰的容貌
她站在那里，见证一波一浪的惊奇
波涛、峡谷在后退
只有躯体与船，仍然一直在长江上
一路前行
在三峡看水
在三峡看水
船在游，鱼也在游
都是一起在峡谷中顺山势流淌
水是有厚重的
岸上看水清澈，船上看水浑浊
还有一些漂流物
闭上眼睛
自己像一条鱼在水里
嘲笑山的懒惰，不能跟着我前行
一位看水的姑娘
她说，水是一条巨龙
我说，水是一张网，万物在水里
一块石头落入江中
与一条鱼或一只船相遇
长江便接纳了它，不需任何仪式
我不敢说
这石头是姑姑丢下的
也无法证明它长大后变成一座山
抑或只能成为一块坝
但落入江底的瞬间，溅起的水花
却打湿了我一生的额头
让我的名字靠岸
我出生在江边的囤船上
一开始我就会潜水。极像一条鱼
在江里游荡
母亲给我取名长江，上学时更名
世海。她说，大江归四海
我默认了。因为
江或海都是水。我一直潜在水里
再游长江时，想把自己深深
潜在我出生的船底下
导游却不让我下水，让我在船上
船已过了我出生的地方
既然不能潜水。就在此找个峡谷
慢慢靠岸
在峡谷中
船过三峡，想听一听两岸的猿声
彩云缭绕的峡谷，在万重山之间穿梭
却没有远古的猿声啼不住
只有自己的心跳
站在游船上
我穿过一个又一个的峡谷
山峰在两岸上游动，像岁月的云彩
夜幕中，江水已经看不见了
只有黑暗和涛声
山峰在游动，而我却没有游动
峡谷中，好像世界都静止了
像我的余生，就快要到了尽头
又好像快要出了平湖，马上就能看见
自己的来世
2021年4月22日 成都长城书斋
(作者：黄世海2021-04-23发于现代诗歌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