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午后
春天了 我还来不及 向一条近乎干涸的河床
告别
这 星星担起的乡愁
已在麦田发酵
旷野的风 早已咆哮着
却走不进一个人的内心：
麦田是空旷的
田野是寂寥的
只有低沉的笛音 响彻在这个令人疲倦的午后
——
——
桃花是本无法悟透的经书
那些蝴蝶再也无法选择任何一种花朵
只有在皓洁的月光里
才能感知那些永远无法抵达的神祇
未经跪拜
便能让人老泪纵横
虚度光阴
晨 。抑郁的乌鸦
划过黎明 在一株梨树上
唱出悲凉的调子 那些梨花 只是在无尽的雨水中
缓缓绽出满树洁白的苞芽
我不知道 一树梨花
可否递交一腔虚妄的蕾
我听到黎明的雨水
听到雨水中
那些满血复活的接骨木
蓝色的底片里 只有空荡荡的风
挟持着鸦的悲鸣
仿佛黎明早就预示着一种死亡
在一堆破败的文物上
我亲眼目睹了一只陶罐 在黄昏的沉默中破裂
有如我的绝望：
只是在春天 守望着一天的瓦蓝
然后虚度光阴
杀戮
梅花开的时候 那些纠缠于内心的莲花
便在佛殿前化为烈火
如果你能仔细聆听
——
你一定知道 在长安的街头
我正骑着一匹白马
疾驰而来
我陈旧的行装里一定有一首关于春天的情歌
一定有一曲关于蝴蝶的小令：
我围猎一只雌鹿 只为看你
前世——
你在月光里擅闯我的禁地
被猎杀时的样子
夕阳下
初春了 医院的走廊上
父亲又一次数了数
窗外的梅花
一朵两朵……
倏然间 老泪纵横
怎么数
都少了一朵
那是我早年夭折的姐姐
在冷风中化作一缕浮云
在初春的雪中
款款而来
这多么年了 那些岁月的纹理
多像一把锉刀
在父亲的脸上划上
苍桑的雨雪
我身患海默症的父亲
一次一次呼唤着我姐的名讳
仿佛夕阳下每喊一次
父亲便会离天堂更进一步
紫蝴蝶：梦开始的地方
放过今晚 多情的月光
它会在你长嘘短叹时
抚慰你内心深处的激流
让你在风雨飘摇的城市
忘了一切：
在乡村 那些明快的雨
总能从一个人的内心
渡化出无数只纸鸢
或者
在每一个卑微的梦里幻化成
一对虔诚的鸳鸯
在山花烂漫的时刻
犁开
深夜这爿厚重的
泥土
午后：蔷薇花开了
当那些 停留在危崖上的火焰
吹醒了山间的梨树
没有一块石头在瞬间
喊出苍凉 喊出夕阳里 匆匆行走的往事
太久了 想象中的春雨
并没有到来
天边那堆黑色的云朵
仿佛一只小鸟
倏然撩开羽翼
划破远在天际的清波
看见的 看不见的
都无法掩饰
心中片刻的绝望
在雨水中
我能想象一簇簇蔷薇渐次绽放的样子
像轮回中的蝴蝶
依旧在夕阳里歌唱：
梦境里的月光恬淡而多情
春夜
是的 这多么年了
你的院落依旧一陈不变：
苍老的合欢树
不起眼的白梅
还有紧紧缠绕在梨树上的紫藤
一切还是过往中的样子
只是梨树更加粗壮了一些
只是远方更加辽阔了一些
这些堆积如山的情笺和着那首
催人泪下的相思曲
总被秋风唱出几度萧瑟
挂在墙上的吉它
也已经有了轻轻的裂痕
仿佛不经意间就会与比邻的钟摆
合奏出一曲令人颤栗的曲子
时光里 白马 渐行渐远
仿佛预示着春天繁华后的落幕：
终有潮汐涌向天际
(作者：耿兵2022-02-25发于现代诗歌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