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绿草的方向是我要去的地方（组诗）

在路上

 

骑马在草原的路上

路是绿色的草

风吹绿草的方向是我要去的地方

那里也许有片湖泊

我背着那朵忧郁的云

连同酒的醉意卸进水波

牧包里的劝酒歌

融化了城市深处的孤寂

迷茫的路途有晶亮的露珠

我想静静坐在湖畔的草尖上

像那只忘忧的蚂蚱

如果有风吹响湖水的漪纹

五月的阳光围在身边

我会模仿蚂蚱吱吱的音调

一个人的世界不惧怕黑夜的眼

我会像那枚雨后的月牙

静静栖息湖水

只是我的马蹄还在路上

傍晚的酒气朦胧了花朵的余晖

 

初夏的早晨

 

枣红马从很远的草原奔来

天空和草原形成巨大的夾角

那匹枣红马，仿佛镶在

转经轮上的红玛瑙

带来万物和生命

于是残夜潜入很深的草丛

露珠从黯绿的草叶落下

滴嗒的声音好像马蹄的声音

枣红马扬起柔软的鬃毛

奇异的色泽幅射四方

暖风从草尖掠过

一只惊恐的鸟儿扑楞楞展开翅膀

绿草浮起洁白的羊群

牧篷升起炊烟。那匹

扬鬃的枣红马悄然跃起

像一团玫瑰色的火焰

其实这是神布施的五月

正如雪山的脸庞不再苍白

草原水草开始丰茂

初绽的格桑花放开牧人的心情

 

一朵花儿，开在晨光里

 

开在草丛中的米粒似的野花

叫不出名字，牧羊人说

草原上所有的花都是美丽的

美丽的花就叫格桑花

清晨的阳光照着那些大朵的花

也照耀着这朵小花

我伏下身子，想掐一朵花儿

听淡黄的花瓣，告诉我

一朵小花的故事

却发现一只很小的虫豸

爬在赭红的花蕊

也许它们正在交流着某种隐秘

与尘世无关

花朵和虫豸都有它们的世界

我只是来自远方的过客

不宜打扰它们的事情

于是迎着属于我的晨光

寻找牧羊人的歌声

 

夜雨寄北

 

草原的夜若有一片骚动的乌云

雨，说来就来

五月的雨声，像一群虫豸

啃食着嫩嫩的草叶

我在毛毡搭起的篷帐里

很旺的牛粪火驱散雨夜的寒意

牧羊人已呼呼睡着

帘缝外一片漆黑

潮湿的草腥味不时飘进

不知北方的城市今夜是否有雨

门前的鸢尾花可否绽开

等我打马归来的时候

一起倾听雨打芭蕉

相拥浊酒对饮

 

带着思念远行

 

我就要离开草原

离开那些善良的羊群

离开背负我攀越雪山的乌青马

我不知该对牧羊人说些什么

昨夜的月光

还沉浸在大碗的青稞酒里

祝酒歌比弯曲的黄河还要柔绵

还有那头藏獒

让夜晚绿绿的狼眼不敢靠近

粗犷的声音驱逐露珠上的梦魇

我就要离开洗浴灵魂的草原

离开水一样柔性的草

草原的风和白云

还有那朵格桑花装进行囊

欲行不前的马蹄

不忍回首

2022年5月

【作者简介】翼华，真名王保义。军旅诗人、作家。陕西省泾阳县人。兰州大学中文系毕业。长期在甘肃从戎、工作，现居兰州市。自上世纪七十年代发表作品，迄今已在全国省级以上文学报刊发表诗作两千多首，著有诗集《第三座驼峰》、《潜藏在肉体深处的灵魂》、《季节深处》、《远方的驿站》、《红尘深处》、《深秋的枫叶》、《雪之韵》和长篇小说《爱的天堂》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