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你
我说在女人当中你的皮肤黑
确实算黑
而你擦拭天空用的是白云
是丝巾
擦着擦着就沉了
就黑了
是谁把天空弄湿了
弄上了灰尘
是谁，飘到谁头顶的就是乌云
天空欠着你的是白云
为什么还给你泪水
为什么还给你泪水
寂寞
孤零零的村庄
孤零零的树
孤零零的
一个老鸹窝
落不下土的地方，接住了多少雨
多少雪，你看到的那抹白
也许就不是白肚皮的喜鹊
高高的树杈上，它向天空敞开着
向天空敞开着。用粗硬的
甚至带刺的树枝搭成的窝
兜住了多少细软的星光和月色
它依然是黑的
和它一样黑的乌鸦在别处不停地聒噪
在这里不安分地，上下蹦跳
而它总是出奇的静
出奇的静
装着全村的寂寞
2022年2月18日
傍晚
天已擦黑。也是预料之中的
一群麻雀从我经过的树林里
从看不清楚的树枝
扑棱棱地
四处飞散
带来微小而短暂的
不被村庄觉察的混乱
我不知道，它们飞走多远
是单个的，零零散散地回来
还是在一个地方重新集结
唰的一声，齐刷刷地
准确地落入林子，以一个漂亮的弧线
然后了无声息
像往常，像白天看到的那样
2022年2月17月
春天里
棕熊走出树洞
带着腊月出生的两只幼熊
棕熊粗钝的爪子可以杀死一头牛
健硕的身体能够撞倒一棵树
十厘米的背毛
而它还是要像我们穿上棉衣
点上火炉一样
降低体温，减缓心跳和呼吸的频率
还有被质疑过的，无声而深刻地照耀
才能度过冬季
并以孕育的方式
幼熊的记忆从新鲜的阳光，从温暖开始
2022年2月16日
大风
千古的巨石暗暗地，晃了一晃
铁石的心里长出一棵小草的荒凉
太平洋忽的天摇地动
一只北极虾吐露了大西洋的巨浪
夜行的雁阵跌落于地
一颗流星恰恰击中了方向
世界一下子漆黑一片
夜晚猛然回到了夜晚的童年
逝者童年的湖泊早已干涸
最后的波澜是他以死亡
我们顿时失语，刚才还热烈交谈
一个白衣人来到中间，以幡蒙面
2022.3.11
本质
自从开出这块荒地
种麦子，也种月季
荒草就一遍遍地长出来
也许是刨不尽的根
也许是种子的春心
就没有被真正铲除过
不仅是这样。它们还会
从周边，越过田埂围上来
就像家乡那条熟悉的路
已被吞没，还给了走的多的人
而你自己，当你觉察到的时候
荒草五十年前就已经入侵
它们该是从你去过的旷野闻讯，并出动
有时候寸寸渗透，有时候静默潜伏
有时候呼啸一片。一直蔓延到脚底
又从脚趾开始浸洇
一直洇到胸膛
草的镣铐和戒指都给你戴上
它们柔软而野蛮，从五脏六腑
野向渤海之湾，野向雅鲁藏布江畔
你说是丧失，它们说是收复
它们如此的不可逆转
寸草不生的地方就要被它们布满
就要成为大自然
生命的本质是化学。世界的本质是荒凉
是本质，也是手段
2022.3.11
钉钉子
锤子准确有力
钉子该是多么放松
钉子火花四溅
墙该是什么样的体验
我们就是木楔子
在大地上的墙上，见缝插针
四面八方的梦想
而时光的小锤子比吹不皱春水的风
还要柔和
一下下地
面目全非，还浑然不知
就把我们钉进了土里
还想着向天空扎根
2022.3.9
时光
春天了
是往年的那个春天回来了
带着三个季节的风尘
还是一个新的诞生
带着前世的阵痛
老柳树吐出新鲜的叶子
又被割了一刀的老树皮，泛着青光
小溪脱去冰的壳，欢快得都要蹦出河床
蝴蝶也是新鲜的
它要尝试蜻蜓的生活，站在河中央
苍天不老
时光会不会变老
你是时光的影子
投在大地上
2022.3.9
影子
无时无刻地跟随着你
除了它偶然有了别的事情
或者暂时地把它忘记
无法摆脱
即使关闭所有的光
即使黑夜
那更黑一点的地方
是它在那里
也无法控制
在惆怅的河流里
鸟群和云朵轻快地略过
它像浮萍一样被时光之雨
不断击碎，不断缝合
有一天面对了面
先是疑虑
然后紧紧的抱在一起
使它似乎消失了的，唯一方式
2022.3.9
作者简介：杨吉军，山东东营人。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著有诗集《最初与指向》、《那个走过苇子地的人》。
(作者：杨吉军2022-11-05发于现代诗歌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