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
一
太阳突然变成蓝色。天堂里的亲人们
松开昏鸦咬紧的云朵
一些人仓皇跑到狗尾巴草里
我用殷红的石榴花纪念走失的黎明
巷尾那只流浪犬
一个劲地狂吠
二
脚步声愈来愈近。一只失忆的手陷进昨天
拉出一根发黄的绳索
再拉出一根发黄的绳索
那只流浪犬试图走进亲人们中间
两个小矮人嘶哑呼喊：
“关门了!开门了!”
三
脚步声愈来愈近。一把无形的钉耙
猛地把我碎成土块
另一个我从暮色里抓到一把灰烬
而灰烬里有更多的灰烬
还有一只知更鸟
一片卜辞，亲人们稍稍发烫的说笑声
四
脚步声愈来愈近。什么正在谢幕?
亲人们一个个从走失的黎明里围拢过来
像阳光下的稻穂围拢过来
蓝色的太阳被流浪犬牵住
两个小矮人嘶哑呼喊：
“开门了!关门了!”
杨树
几乎每天我从它的身旁经过
它矗立的身姿使我想起某种伟大
它注视的天空比我的思想深邃
它身上总有一两只鸟或许是一种暗示
在夜里它没有影子就像漂泊者没有家
大多数时候它静默不语只是走向归途
树叶是它可爱的孩子不过秋天就会死去
赶路
那场黑色的雨仍在赶路
蝉翼上静卧
蚀骨的黑色阳光
蚂蚁在大地的残牙里咀嚼
黑色的风鬼魂一样游荡
你从一块石头走向另一块石头
从一条路走向另一条路
手中紧握着的记忆急遽龟裂
一些黑色的事物在地上疾爬
世界有点倾斜
世界加速倾斜
隐约可听到什么崩塌的声音
而那场黑色的雨仍在赶路
许多人也在赶路
许多人是刚刚从坟墓里爬出来赶路
他们黑色的脸上还满是星辰
其实你知道，其实你也在赶路
因为，即将埋葬你的那场黑色的雨
仍在赶路
黑暗在开花
风凶猛地刮着。我俩默默对视的目光
变成裂缝。裂缝慢慢变大
又慢慢变小。黑暗在开花
一瓣一瓣地开，一瓣一瓣地死
夜被截成一截截木头
我俩被刮进木头里
有人在向我俩招手
有人在向我俩大声呼喊
我俩手挽手走在木头里。一直走在木头里
我俩木头一样一直走在木头里
黑暗在开花，一瓣一瓣地开，一瓣一瓣地死
风凶猛地刮着。闪光的碎片
离开它自己
作者简介：荒禾，曾用名冰川，原名张兰冰。1967年生。曾任郑州大学清潭诗社社长。曾在《飞天》等发表过诗歌。
(作者：荒禾2023-01-28发于现代诗歌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