舂碓
舂碓是古老的碾米机
母亲经常在五更的鸡鸣
在昏黄的油灯中
在孩子的睡梦里
开始一天的劳作
舂米,在故乡
是每个母亲的份内
特别是在抢工分的年代
舂米的声响
经常从午夜陪伴鸡鸣
响到晨光微亮时刻
在山里的故乡
舂碓是母亲的工具
母亲在舂碓的一头
奋力地踩出一家的米粮
焙笼
总是将肥胖的身躯
藏在角落沉默
多雨的季节里
是乡下最趁手的工具
烘烤衣物什件
烘烤豆角谷粒
记得那些年月
故乡的冬天总是那么漫长
全家吃饭的米
是将谷粒放在焙笼里烘烤
蒸发一定的水分
才放在舂碓里蜕皮
焙笼,是手工的嗮谷场
锄头
那些年月
集体出工的时代
锄头是乡村的主要劳动工具
早上八九点钟的劳动
有时到下午四五点结束
在天黑之前,母亲用锄头
在坡上路边,开垦一块块
种植蔬菜薯类杂粮的园地
那一块块土地
填充着一家的衣食住行
那一块块土地的收成
让幸福离我们越来越近
母亲就这样用她的锄头
将我们的生活
锄得温饱而充实
锄头柄上光滑的光亮
亮成全家满满的未来
镰刀
母亲用她的镰刀
收割青草菜叶
侍养她的猪牛羊
我看见她在一块地边
用镰刀将杂乱的草清通
一家杂乱的日子就被理顺
经常看见她在磨刀石上
将钝缺生锈的镰刀磨亮
镰刀日复一日被磨瘦了
瘦成一叶岁月的船
然后停靠在檐下柱头
锈迹开始让镰刀衰老
磨刀石磨弯了镰刀
镰刀磨满了母亲满额的皱纹
肥桶及其它
一对桶和扁担肥瓢
组成母亲劳作的一份器具
咯吱咯吱的声响
母亲将农作物所需的养料
在肩膀上一次次运送
这对桶从木匠手上生成后
就成了母亲的专用品
尤其是抢工分的岁月
挑来多少黎明
送走多少黄昏星辰
它将一双脆弱的肩膀
挑壮多少日子的蔬食
母亲的一生就这样被来回挑走
现在这些器具
清闲在屋边不当眼的角落
在无人问津地测量着
一道腰杆被挑弯的度数
草杠
一根普通带翘的杂柴
经过炕熏、刀修
刨推、瓷刮、上桐油
终成一根标准的草杠
草杠靠汗水来浇灌
在父亲的手里和肩上
送走多少晨阳星辉
草杠,是那些年月
最趁手的农具
是积肥人的形影不离
杠子的光滑
闪耀着劳动的光芒
当日子越来越年轻
草杠隐身沉寂
成了屋角可有可无的木棒
现在屋角已看不到草杠
它在灶口燃成了一道记忆
捞斗
这个竹制的器具
张开一张硕大的嘴
在秧苗上左挥右甩
蚂蚱螳螂
被吸进小小的圆肚
它们是餐桌上的荤菜
在夕阳的余晖中
一丘丘稻田里
总能看到挥舞的身影
是帮秧苗除虫
是收割餐桌上的美味
那些年代的乡下
人们靠捞斗
维护秧苗的茁壮
现在,捞斗
被陌生在岁月深处
(作者:潘启和2023-04-11发于现代诗歌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