酱香拿铁
复杂的酿酒过程象征了
不太完美的爱情
粮食与细菌相遇时
发酵的过程，是我们
留给世界的最后一吻
世界：玻璃世界。生活
想要仪式感，就得使用坛子
用粽叶和黄泥封住
那寂寞的美的出口
我们祈祷乞力马扎罗
永不喷薄，棕色的阿非利加
漂浮着奶盖般的峰雪
长颈鹿是因为爱上天空
而抻长了脖子。我因为爱你
被上帝贬作一颗叫咖啡的豆子
简笔画：一位女研究生
首先，她有着一身巴洛克宫廷画师繁复的笔触
历经二十六年的习作，画板上素描潦草，笔法多变
象征着她感情丰富，或许还精于男人间的游戏
圆脸粗脖子大眼睛，高贵的小妇人坐在画框前
听由一支彩笔细细勾勒，一如冷峻的医生操刀削骨
“美啊你这个词，多少人假汝之名付出惨重的代价”
莫奈们失手打翻上帝的颜料，于是我们看到人间里
紫色的树枝、金色的湖面、蓝色的浮萍和透明的肉体
其次，学术之要义在于简化：把双下巴简化成锥子脸
把宽袖风简化成挤奶衫，把直筒裤简七分简五分
再简三分，直至齐臀、束腰、露脐，充分留白
在宽阔的画框里留出大片的情欲：长发简化成齐肩
浓妆简化成素颜，脱下普拉达，步入印象派笔下的夜晚
穿上回力鞋，再把高领简化成抹胸，暧昧简化成心动
接着她谈及了专业，哦科技史，不妨简化成：牛顿的梦呓
“某地矿物来源”的选题，不妨得出：李白当年千金散尽
把答辩会简化成过家家，把毕业简化成流浪，一简再简
她的生活简到只剩下毕加索画中粗略的线条
哦格尔尼卡的伟大就在于你看不懂它
一位女诗人开的酒吧
一个女人老了，就开一间酒吧
从远方回到闹市，被居民楼包围
像雨中的月一样隐居，像夜里的星一样
孤高。大隐隐于市：茶米油盐、孩子
在放学后的夏天丢沙包。明亮的落地窗
是生活的镜像：无名艺术家和下班男人
相互映照，一杯咖啡也有市井的油烟
一个女人老了，就把另一些女人的退休生活
租下，租下夜夜的广场舞、儿女的谈婚论嫁
年轻时环游世界，老了就大门不迈
点一盏灯，放一本书，喝一杯茶
没有上帝的日子也不能辜负一次日常的神话
譬如写一首诗，在大雨之后，晾在太阳底下
此外，她还应该租下一堵墙，挂上
她喜欢的诗人，又拆下，换上自己的诗
在社区的宣传栏里，发布古老爱情的消息
诗人的生活里也需要物业、城管和工商局
需要日常开支的琐屑和深夜打烊的疲惫
需要一个形而下的灵感：当一个女人老了
就告别一间酒吧，从闹市回到远方
被命运包围，像酒中的冰块一样沉默
像白日梦一样遥远
作者简介：杨朝川，笔名禺青，1992年生，广西玉林人，理学硕士。曾获广西相思湖诗歌奖、广西民族大学“我与民大”三行诗征文奖等，作品入选《2022中国年度优秀诗歌选》《“我与花山岩画”征文选集》等。
(作者：杨朝川2023-09-09发于现代诗歌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