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南方的雪
好几年没有看到过雪
冬至都过了好几天
还是不见雪的踪影
前几年所谓的下雪
大多是雨夹雪
雪粒儿在地上蹦几下
就不见了
偶尔下一场鹅毛大雪
要是白天，纷纷扬扬
飘到地下直接变成了水
要是晚上，气温骤降
第二天早上，才看见
屋顶、道路、树枝上
有一层几厘米厚的雪
踩上去“嘎吱”、“嘎吱”地响
才觉得是下雪的感觉
但不过，有时一天
顶多两三天就融化
就连零八年所谓的冰冻
也不过零下四度
雪景维持也就十来天
比起北方冬天常见的
零下三十几度，那也就是
小巫见大巫罢了
多么希望，下一场北方的雪
这难免勾起我对儿时雪景的怀念
那时候，每到腊月二十四
过小年前后几天，必定下雪
一下就是连续四五天
足足有一尺多深
房屋、田野、山村
白茫茫的一片，真是银装素裹
大人一早起来，在自家门前的地坪上
堆起了雪人，起得早的小孩
也在旁边帮忙，插个长鼻子、安个黑眼珠
戴顶破草帽，好帽子是舍不得的
那时候，有顶好帽子的人家是不多的
有一年，雪下得特别大
池塘的冰特别厚
顽皮的孩童试着从
冰面上走，也不见下沉
胆子大的，试着走过去
小伙伴一见这样
纷纷从家里拿来小板凳
反过来放在冰面上
坐在上面，一个人推
好像一辆滑冰车
伙伴们推着、跑着
整个池塘，充满了叫声、笑声
真想看几场真正的雪
每到冬天，儿时的雪景
总在脑海中闪现
不会说话的二哥
二哥四岁半以前，是家里人的
骄傲。白净、聪明、俊俏
村里人都认为二哥是最有出息的
二哥的白净、聪明、俊俏，与表姐和大哥形成鲜明的
对比。表姐皮肤黝黑，大哥因营养不良骨瘦如柴
脊背弓的像乌龟一样，以至村子里流传一首顺口溜
川燕(表姐)黑黑，鸣放(二哥)白白，新建(大哥)乌龟壳壳
白，在村子里土话读“博”，壳，在村子里土话读“阔”
这样读起来就押韵了。
那个年代，粮食缺乏
全国都在搞人民公社，村子里各家不生烟火
全家人都吃大食堂，吃“蒸钵饭”，还是“双蒸饭”
所谓“双蒸饭”，就是把饭蒸熟了，加些水再蒸一次
这样少量的米，就可以蒸出看起来很多的饭
大人四两(十六两秤)米一餐，一钵饭
小孩二两米一餐，半钵饭
可二哥从来不吃半钵饭，要吃满钵子
奶奶和妈妈只好轮流吃半钵饭
二哥逢人就说，他长大后，要挣好多钱
让亲朋戚友吃满钵子，吃大钵子
那个年代，医疗条件差，药物匮乏
然而，不幸降临到二哥身上
不知是哪里来的一股风
二哥得了流行性乙型脑膜炎
几天几夜高烧不退，沉迷不醒
公社没有治疗脑膜炎的药，父亲只好
从田里挖来稀泥，糊在二哥胸口和肚皮上
日复一日，二哥终于退烧了，醒了。
可是，二哥的脑膜烧坏了
控制语音的神经烧坏了
并且，智力也停止了发育
从此，二哥就不会说话了
永远是一个四岁半的小孩
父亲的夜宴
好久就想写这首诗
一直没有动笔
总觉得，父亲
一直在我身边
父亲逝世多年
而每天夜里
我几乎，都能见到父亲
我分不清是在现实，还是在梦里
父亲给我说，他白天不能回来
他们那里有那里的规矩
而不是害怕阳光，真像鬼一样
只能生活在阴影里
后来，我对父亲的死表示怀疑
甚至认为有人易容，偷了父亲的脸
我甚至还怀疑
母亲是否与此人有私情
白天，我带着疑惑，来到父亲的坟前
看父亲的坟，是否被人挖开
或者父亲当时没有死，只是长时间休克
被盗墓人救了
或者被山洪冲毁
把父亲从棺材中摔出来，把自己救了
看着父亲的坟茔完好无损
我实在找不到答案，以解我心中的疑虑
父亲面带微笑，告诉我不要为他担心
他生活得很好
他的家依山傍水，门前还有一大片竹林
就像我们现在的家一样
父亲还告诉我
他有很多熟人，作为邻居
他不寂寞，他很开心
父亲说，他每次回来
只是看看，家人过得好不好
我不说父亲有多么伟大
而在阴阳两个世界
父亲心里装的全是家人
于是，我想
要为父亲办一场夜宴
不需要多少丰腴的佳肴
只需————
把牵挂融进菜肴
把思念融进菜肴
把悲喜融进菜肴
把温馨融进菜肴
把祈祷融进菜肴
把祝福融进菜肴
把亲情盛满酒杯
干杯吧，我慈祥的父亲!
(作者：刘奋强2023-11-09发于现代诗歌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