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睡不熟的冬夜

在这睡不熟的冬夜

作者：柴思原

 

在这我还未睡熟的冬夜

在这开着暖房的屋子里

空调的声音滋滋的 像烤肉 像野菜锅

而我是个随着火焰 随着沸水沉沦

心不知天高地厚 身体却被情爱绊住的人

如果说我是一片被过度捕捞的浅海

在清醒和睡熟的模糊边缘

一阵阵梦像飞速生长的珊瑚礁

一不留神就把担忧填满我空荡荡的心

浇灭我所有在教堂里交换对戒的幻想

和想成就一番事业 在某个历史留下一笔的劲头

白天里一丝一毫对人生的希望之火

都在梦里如挣脱了脖链的狗 狼心狗肺 一去不返

就像那好说话的秋 被没有你的冬至 一口吞没

 

梦里的你和现实中一样铁石心肠

梦里的你为了别人 或一时的小事

会断然松开我的手 头也不回地往前冲

我在后面不管如何赶 都追不上你的疾步

这么看 我连你的影子都算不上

因为影子不费力就跟得上你

你往往还没等我弄清状况 就不容分说下了结论

还没等我缓过神来 就敷衍地背对我招手离开

没等我在爱后的意犹未尽里享受片刻安心

就已经穿好裤子、背起布包做夺门而出之势

只要你稍微不耐烦 有一丝一毫利益冲突

只要我暂时利用价值没有那么高

你就会立刻抛下我 冷眼面对我的泪流

 

你的爱意就像角度极陡的过山车 阴晴不定

借着酒精忽然态度变得极好

说一堆往往我摸不到头脑、浓度极高的好话

可又不给我准备时间适应 爱意就开始直下

随之而来的是你的暴言暴语 挑刺和辱骂

这样的模式让我在你好言好语时

也分毫不敢去相信 享受

因为我知道随之而来的变天更痛

就像被家暴的人怎么敢相信那一时的歉意会持久

但被家暴的人却总是被这态度好坏的交替所困住

傻到就是为了那惯常的恶劣态度和行径间的

那转瞬即逝 自我满足 虚伪至极的温情 中间休息

 

你那激动人心、神采飞扬的自私样子

那提醒我你随时可能抛下我离开的狡诈双眼

那一有点不满就把我的好全部否认的夸张

那每次都可以自说自话 自圆其说的歪理

就像坏了的唱片机 反反复复播放 叨扰冬日

每个你现实中优先自己利益 不顾我感受的样子

都在梦里再次、再次偷袭我 提醒我是在被利用

提醒我现在被虐待也不放手 只是病态的生理依赖

提醒我的宽容和付出并不理性 没有持续性

让我在这寒冬的夜里不得安宁 睡不熟

提醒我不过是一个过客 配角

提醒我十二月也并不会有什么奇迹

 

我害怕入睡 自私的你会在梦里再次打骂我

你会说只有暴力才能让我松开缠着你的手

我害怕起床 我睁开眼没有一人会抱紧我

明明是新的一天 心还是在昨天的恐惧里眩晕

睡眠对于我来说已不是一种可以休息的活动

我当然相信爱的形式远不止一种

可在这圣诞气息逐渐浓厚的十二月前后

我只能说你的爱比冬风还要冷个几度

你的爱时时刻刻都在提醒我 一切都有前提条件

被在意的永远只是我的外表 金钱 附加价值

提醒我 未来一起生活 二十四小时 一年四季

这些都是遥不可及 痴人说梦

作者简介：柴思原，社会科学研究者，散文作家，日本文学爱好者，毕业于早稻田大学政治经济学部，目前就读于同大学政治学研究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