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发的心痛
夕阳下
海浪像金色的田垅
涌动 层层叠叠扑打着岸边
突兀的礁石 刻满皱纹的前额
泛着金光 苍桑纵横
古亭 斑驳的琉璃顶
镀上了霞光的年轮
檐枋下 一对老夫妻
也溶浸在晚霞里
望着老妻陡增的白发
丈夫哽咽动情
我不好受 不是为我 你哪能
妻子柔柔轻语
我愿意 这是见证 我高兴
妻子侧倚
丈夫轻拢银丝
说 拔了吧
银发急忙发声
别拔我 我心痛 我愿与你们相依为命
丈夫欲拔又止 银发归位
融入了金灿灿的温情
2022年12月
一位六旬老人的《给你》
当你睡意来袭
我轻轻地靠近了你
我知道
你只剩懂你的我
和你对我的熟悉
当你睡意迷离
我不忍倾诉
不忍告白
只想依偎在你身旁
感受你轻微的鼾声
和含混不清的呓语
或许只有我知
此时的你
我的老妻
我不忍睡去
我想用麻木的思绪
片刻不停地去追寻 寻觅
过往的点点滴滴
不论温馨浪漫
不管伤痕累累
无视坎坷荆棘
无关荣辱悲喜
只因为一路有你
那曾经的沧海
那曾经的风风雨雨
那曾经的蓝天白云
那曾经的拥拥离离
都不曾远去
也即将成为遥远的记忆
就像沙滩上的脚印
就像浪花冲去礁石的痕迹
就像天边远去的帆影
就像空中风筝的丝线
我拼命去抓 拼命去追
它却如梦游般地飘来荡去 若即若离
海天上已乌云弥漫
海鸟们奋力扑闪着翅膀
你还是对我
如影随形 亦步亦趋
海面因暗夜而愈显辽阔
海的声音因暗夜顿觉深邃无际
明日一定是阳光明媚
涛声依旧
槐树林因你而美丽
看着你老去的脸庞
闻听你平稳的鼻息
我忽觉相形见绌
而你却宛若仙女
那就让我化作海风吧
轻拂你依然和善尊贵的面颊
那就让我化作鸟鸣吧
唱和你轻声的梦呓
你就来见证新诗人的诞生吧
就让我做一个诗人吧
去吟唱只属于你的诗句
2022年12月
回眸
约会在你毕业首岗的医院门口
熙攘的人群遮不住你
懵懂羞涩地回眸
迅如闪电地四目相对
定格在生命的胶片
镶嵌在记忆的深海
一个回眸注定了此生
生死相依 风雨同舟
阳光里飘飘的长发
秋风中窈窕的身姿
成了我青春的守候
行走商海潮头
簇拥鲜花美酒
在笑脸和掌声里
我看到了你
期许满足地回眸
春风得意的我
竟让这回眸转瞬飘走
蕴含的万千情感竟被忽视
这深情地回眸我不配拥有
岁月蹉跎
遭遇浅滩暗流
自命不凡自诩洒脱的我
在天命奔花甲的年纪
无视这坎坎沟沟
去追求自由快意地奋斗
要满载回鲜花和美酒
摆脱烦忧而毅然出走
当远行的车轮启动
我向你在的窗口回眸
只见你向我默默挥手
眼里分明闪着泪花
那里一定浸满了无奈和担忧
我真后悔没能再次回眸
也许能让我犹豫的再次回首
不忍见你窗口前瘦削的身躯
再看一眼便不知是去是留
只可惜梦想和现实
都已经支离破碎覆水难收
这是我恣意妄为的代价
这是我自酿的苦果
需要自己来承受
我又一次向你回眸
只是我在墙里头
你在墙外头
我恍惚间怅然若失
身陷囹圄却又觉踏实轻松
更加滋生新的向往和追求
只因有你相伴
不需要更多理由
2022年12月
放风场
头顶是方形的天空
四周是混凝土围墙
墙上面焊接着螺纹钢网格
网格上铺满密集的铁网
放风场一端连接着监室
滑道门启处
监号服统一的二十人高声报数排列成行
年龄悬殊 高低不等 依次绕场
不同的表情刻画着不同的人生经历
各种神态里显露出各种诉求和期望
乍看象一场杂编的军训
但这里一定不是养老育少惯毛病的地方
灵魂将在这里激荡洗涤
行为将接受法规的检验衡量
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
人们沐浴着和煦的阳光
隐约看到电网高墙外
一排大树的枯叶零星坠落
预示着季节的寒来暑往
新鲜空气阳光变成稀有资源
人们就更渴望阳光的能量
凋落的树叶固有天然的自觉
摧旧促新迎接更好地茁壮成长
人类需要海纳百川的海洋
更需要万条江河有序地流淌
人类需要壁立千仞的陡崖山川
更需要等高线经纬线的精确导航
仰望晴空
一只风筝在空飞舞
一群大雁鸣叫着列阵飞往南方
候鸟的追求令他们永不迷失方向
身居几十平米
忽觉流浪的心得以安放
就像身心疲惫时小憩的驿站
就像狂风巨浪远航后停泊的港湾
就像机车养护的4S店
得到一场全面清洗加油保养
伸展腰肢 热血奔流
一贫如洗却倍感富有
债务缠身却豪情万丈
我拥有自省自责超越自我的能力
我拥有人性良知道德规范的守望
我拥有送人玫瑰手留余香的快乐
我拥有名利于我如浮云的淡定
我拥有成败面前的不卑不亢
我拥有真挚爱情友情的依托
我拥有重新振作的勇气与坚强
整理好心情
收拾好行囊
给流浪的心安放一颗流浪的星球
我将拥有整个宇宙
给放飞的风筝画上五彩羽翼
我将乘它飞翔
成为涅槃的凤凰
2022年12月
看守所里看不见月亮
好久不见月亮了
隐隐思念久违的月亮
花前月下 人们在自由地散步
月光自由地倾洒漫淌
监室内亮如白昼
黑洞洞的窗口难觅月光
更无缘见到久违的月亮
不见也罢
免得睹月生情
搅动百转千回的怅惘
放风场仰望
竟见白天里的月亮
虽没有暗夜里的光芒
但依旧美丽端庄
如果没有晴空万里和蓝天衬托
白日里怎能见到月亮的洁白
如果没有太阳的照耀
又怎能显现出月亮原有的模样
其实月亮一直都在
在它原本在的地方
夜间不见只因灯光太亮
2022年12月
出茅
前门疾速报告
后门拍响三声
报告者声嘶力竭
拍门如雷声轰隆
纸壳完毕!塑料完毕!垃圾完毕!
报告声似战地呼喊
出茅口处如同抢寨夺城
十足的仪式感
绝对够威够猛
不知是何处的发明
不知是何时的传承
其实早已经人非物非
主要道具茅桶早已退休
换装成抽水马桶
报告声此起彼伏
吃喝拉撒睡
一切执行作息规定
像被安装了时钟
起床!坐板!收板!吃饭!撤!
每道命令 令行禁止 执行如风
坐时手扶双膝
站时昂首挺胸
放风!放被!躺卧!支茅!放茅!
动作一致 各就各位
不是军营 胜似军营
鞋子整齐划一
杯盆用具如列队的士兵
被格摆放得方方正正
报告喝水!报告擦板!报告擦地!报告换班!
地板擦得光可鉴人
秩序井然遵守监规流程
报告洗澡!报告洗漱!报告大茅!报告小茅!
清除污垢屎尿
轻松坦荡更知法不容情
报告大茅排队!报告小茅排队!报告出茅!
监室犹如工厂流水线
教化于心 寓理于行
冲水声哗哗作响
排风机和声嗡嗡
冲掉了污秽浊水
荡涤出清洁环境
言行举止 成风化人
流水线上
生产出社会的进步文明
2022年12月
又见久违的月亮
久违的古枣树 兀立
老家村口溪旁
久违的月亮 挥洒
薄雾般的银辉
静谧的小山村 身披
迷蒙漫漶的纱妆
虬凸的根系苔痕依稀
页岩石板路 月色映照
岁月打磨过的时光
瘤结斑驳的老树皮
用熟悉的味道 接纳了我
爬满皱纹的忧伤
树干上 萦绕着昨日
天真嬉戏的遥远童年
枝头稀疏的冻干枣
依旧摇晃着儿时的倔犟
望儿山 竦立的光影
浮现母亲焦急的影像
响水河 潺潺絮聒
四季冷暖里的今世过往
人沉浸在了月光里
月光沉浸在灵魂里
2022年12月
2023第一场雪
拉开窗帘
漫天飞雪盈目
银白铺满了刚睡醒的田野
银白弥漫了迷迷茫茫的苍穹
银白扬扬洒洒
扑窗而来 带走了2022
抖落掉往昔的疲惫
只留下匆匆离去的背影
朦朦胧胧 2023第一场雪
你来得恰逢其时
摇坠的雪 旋升的雪
风舞着雪 漫卷飘腾
天地一色空蒙
梦境般被银白围裹着
如漂浮的孤岛 云山雾罩
何去何从
何不打开房门
踏一路银白无痕
披一身银白斗篷
挽起花甲老伴
丢弃拐杖 蹒跚前行
洁白的雪花 用纤柔的手
轻拂掉昨日灰尘
带来了春的气息
2023年1月
银杏落叶
院墙一隅
耸直的银杏树
暮秋的微风 摇曳
片片枯叶纷纷飘落
几何时 茂若伞盖的冠顶
尚可遮阳挡雨
枝头泛着浅绿的叶子
抖动 炫耀着丰足的光泽
伸手就能触摸轻柔的白云
尽情呼吸湛蓝的寥廓
如今 风霜带走无奈的叹息
夕阳飘零了枯黄的落寞
树下身旁 落叶沓覆
一片叶荡落肩头
滑过胸前 触及你的脚背
满目环铺悉窣的落叶
缱绻在脚畔树根
忘情于为你御寒的温暖
倾情于零落成泥
滋养陪伴你的愉悦
不负这迟暮时节
你攒掬起一捧树叶
一缕暮光 在你手上灵炫跃动
灿若金黄的花朵
我叶脉般的血管开始充盈
心不由颤栗
有邈远的笛声悠悠掠过
2023年1月
作者简介：凡一(笔名)，毕业于辽宁省轻工业学校，八八年下海创业，先后经营设备制造厂，广告策划公司，园林工程公司等。近年因故公司破产，颠沛流离，遍尝艰辛。年少有文学梦想,加之身体渐衰,催促只争朝夕圆梦。要写出灵魂之音,讴歌人性光辉。
(作者：凡一2024-03-02发于现代诗歌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