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灯的癖好》
夏天 连同你的敷衍
像一群眼观八路的蜻蜓
一窝蜂地涌到餐桌上
沙发前 还有被窝里
我好怕 怕被它们追上
怕我的真心被蚕食得一干二净
就像太阳贪婪地吃掉冰淇淋
就像逃窜的地鼠被连环追打
我竭力挥手
也挥不散你满满的怨气
我使劲闭眼
也挡不住你一脸的自恋
你埋怨自己因为虚荣选择的路
你通过捏造我平庸寻求优越感
你像烧烤摊 苍蝇馆子里的老大爷
你像不懂装懂的出租车司机
你就不是我幻想中双眼清澈的文艺青年
更不是背着吉他走走停停的音乐爱好者
夏天来了 你借口温度
拥抱的时长骤降
亲吻的面积骤减
我不需要测量 就能知道
夏天来了 夏天本应该是
装满薄荷糖的罐子
装满情话的漂流瓶
但却装满了你的拒绝
盖子拧得再紧也压不住的拒绝
盖子拧得再紧也终会被撑破的
我那明知自己于你可有可无
任何生气都只是自讨无趣的自怨自哀
我读不懂你的拒绝
我假装读不懂你的拒绝
我只能和你的敷衍 一唱一和
在美好的季节 唱一出可悲的戏
这戏里只有我一人在记词
你就像机器人 一面对我
就把模式从待人接物头头是道
转换成了 顾左右而言他
反应麻木 青黄不接
我像一个乞丐一样 憋着牢骚
跟在你后背边走边捡你
恶言恶语之间偶尔施舍的甜蜜
我关上房门 怕打扰到你
床头灯的附近
成了我一人的心碎角落
床头灯的癖好是
收集我的眼泪
好吧 我满足它
我不哭都不行
我把耳机音量调到最大
但却还是填补不了我的寂寞
驱散不了我的伤悲
不管音量再大 也叫不来你关心
我的泪水从未得到过你的救援
你在门的那边近在咫尺
却仿佛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转弯
《眼和钟的缠绵》
我那双没有自制力的眼
在和墙上的钟偷情
含情脉脉 焦灼不已
像狐狸的尾巴
像小鸭跟着鸭妈妈
像拔丝粘着地瓜
紧紧追随着分针的步伐
一刻都不肯被它落下
就为了等一个
并不在意是否早回家的人
这双本来倒映山海的眼
背叛了山 远离了海
以浪漫作为任性和愚蠢的保护符
着急要趁着日出就私奔
赴汤蹈火一趟
其实对方连行李都未准备的旅行
更别说清晨的一个早安吻
这谈得上什么两情相悦呢
怎么可能终成眷属呢
我为什么只能活在你的影子里
自我价值被关在你恶毒的贬低中
永远见识不到太阳的温柔
我的双眼 因为痴迷于
飞蛾扑火 自我奉献那一套
才从澄澈不染变得
愈发起雾 浑浊不堪
一双一厢情愿的眼
不论如何用力去表演爱
大概爱都只会是词不达意
对我的爱不屑一顾的人
不管听到的爱多大声
当然是无动于衷 当然是听不见
对爱能有所触动的人
我的眼睛不必泛红 不必哭闹
只是那澄澈的存在
爱就已经可以被充分表达和感知
一个人早回家与否
和钟的走向无关
只和对方心里是否装着你有关
柴思原,社会科学研究者,散文作家,日本文学爱好者,毕业于早稻田大学政治经济学部,目前就读于同大学政治学研究科。
(作者:柴思原2024-06-10发于现代诗歌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