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的高墙
你像一只被传销和洗脑的哈巴狗
明明被当成奴隶一般使唤
你却觉得乐在其中
你为了奴隶主
勤勤恳恳 冲锋陷阵
讨好吹捧 时刻待命
只为了一张模棱两可的笑脸
只为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赞扬
你为自己的工作感到骄傲
奴隶主的荣耀成为了你的荣耀
你明明只是随时可以被取代的螺丝钉
却把自己当作不可或缺的大将
你做的明明是毫无美感和个性的工作
却把它当做一趟使命感满满的征途
你牟足了劲一个个台阶地向上爬
想要在奴隶堆里出人头地
暂且不谈动机目标 你的韧劲令人折服
你仰着头 挺着胸 高傲地俯视我
和奴隶主的样子一模一样
我有的时候会恍惚
究竟是奴隶主和奴隶制的错
是恶劣的丛林环境让你不得不错 将错就错
还是你主动为了面子和虚荣放下爱和原则
当你向我炫耀你工作上的满满成就
因为我不是那些虚伪的旁观者
我无法违心地对你夸出口
我只能回避探讨 我只能冷笑
我不能认同奴隶这个工种
更无法认可被异化的你的虚荣心
无法接受你的满足感来自于侍奉
无法接受你无限放大你工作的意义
无法接受你把上司当作宇宙的中心
无法接受你丧失对真情实感 对美学的触动
无法接受你对小说 电影和音乐的轻蔑
无法接受你逛书店着眼于成功学、自我营销和职场鸡汤的书籍
无法接受你着迷于观摩所谓成功人士的简历 咬牙切齿 拙劣模仿
无法接受你轻信那套所谓成功人士自鸣得意的事后诸葛亮的关于努力的废话 低谷天赋和出身的巨大影响
我总会想 如果你只是为了金钱
你大可默不作声 不过多宣扬
可你偏偏一脸得意 虚张声势 随时炫耀
染上满口跑火车 拿鸡毛当令箭的恶习
你有意无意地对被驯化这件事的美化
你对工作的完美主义 歇斯底里
你对同事的竞争心 危机感
你怕被当作无用之人而抛弃
所以极尽所能刷存在感的行为模式太恐怖
我这样的恐惧感在你我并排的
枕头缝之间 筑起了一面高墙
你梦里还在接着应酬 我梦里却在和你远走高飞
这是我们之间的格差
这面高墙让我不敢大声 大声喧嚣
让我不敢随便 随便打扰 或是留你
再笨拙的人也会渐渐懂得装聋作哑
不追究任何不爱的蛛丝马迹
其实我多希望你离开奴隶主
即使这看起来是想自私地占有你
即使我明白你被流放的代价 尊严的牺牲
我所追求的陪伴和被看见
我想要你偶尔关掉邮件和消息通知
我想要你收起阴郁或是不可一世的脸
放下紧绷 暂时忘记奴隶主的期待
想要你即使不是像你对奴隶主一样当牛做马
但也起码直视一下我的需求 看看我 听听我
可惜我的这些需求都成了你攀爬向奴隶主路上的
障碍 是的 我是障碍 不是后盾 不是庇护所
难道是我太清高和浪漫主义?抱歉
我怎么就没有那种可以假意夸赞和理解
把敷衍一层层包装起来的温柔?
你知道绝望的滋味是什么吗
那就是当枕边人竟然是别人的奴隶
却一句也听不进你试图解释的逃脱的好处
柴思原，社会科学研究者，散文作家，日本文学爱好者，毕业于早稻田大学政治经济学部，目前就读于同大学政治学研究科。
(作者：柴思原2024-06-21发于现代诗歌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