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小河
张帆
夕阳乘着云彩的舟子
去了山外，只留下这条暮色中的小河
静悄悄的
静悄悄的还有那只踱步在河滩上的白鸟
涓涓流淌的河水
细细地响着，轻轻地碎着
像是在喃喃絮语
又像是对谁说着绵绵的情话
话不多
却深入人心
那浅浅的月亮滩
刹时涨满了月光的水
语虽少
却很动情
感动得河中央，不知什么时候
开出了一朵带露白莲
村前的那条河
村前的那条河，明净而清澈
我的父老乡亲们
衣服脏了
人们会到河里洗一洗
脚上有泥了
人们也会到河里洗一洗
这么多年来，我从未看见
他们在河里，洗过生活的苦
日子的贫穷
他们觉得，那是自家的事
而那条河，是全村人的母亲
也是全村人的神
喜雨
这不是夏雨
是及时雨
更是喜雨
老农一边说，一边伸起大拇指
脸上展平了皱褶的笑容
让本来不大的眼睛
眯成了一条缝
锄玉米地
爷爷睡在玉米地
我在锄玉米地
无论我怎样锄
爷爷忍着，一声不吭
唉，在人间
老实木讷的爷爷，一声不吭了一辈子
现在，还是一声不吭，仿佛一声不吭
是他老张家的祖传秘方
也许
土地都是沉默的
也许
生活都是沉重的
我不锄了
我不敢锄了
我怕锄下去
锄出的都是爷爷生前的苦难
芦苇
那时，日子清贫
水也清贫，水岸的芦苇
很瘦
瘦得像皮包骨头的父亲
雨，击打岁月的艰难的时候
也击打芦苇，风中的芦苇
弯的像一扁舟子，穿行在波汹浪高的湖面上
而下山的夕阳
是他最后的一网
父亲，搬正船头，搬正芦苇上的风
让芦苇纤细的身子挺立起来
成了一株站立的水，而他
却成了最弯曲的一棵芦苇
在水乡，一只高飞的鸟
一轮沧桑的落日，一眼望不到边的水域
都属于芦苇，只有对岸那盏忽明忽暗的灯光
才是父亲划出芦苇荡的勇气和希望
父亲的手
搬过砖、锄过草、砌过墙
收过麦、割过稻
也打过
小时不听话的我
父亲的命苦
导致手跟着他苦
风风雨雨几十年，现在
他们一样老
在人间，人生的苦与悲
像一只手的正面和反面
正面能翻云覆雨
反面也能云淡风轻
阳光
阳光，真慷慨
落向田野、山川、河流
落向村庄、老屋的院子
空空的院子
全都是阳光
只有我南山上的亲人
见不着阳光
埋久了
思念变成了阳光
在我们的心上，落了一层又一层
作者简介：张帆，男，出生于70年代，写诗多年，也发表过作品，现就职于湖北省应城市水利和湖泊局。
(作者：张帆2024-07-26发于现代诗歌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