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写给农田的诗
张帆
农田的诗，是父亲写的
他不会用笔
只有用犁和锄来写
所以字迹像歪歪扭扭的田梗
但，笔迹很认真
农田的诗，是母亲写的
母亲不识字
更不会抒情
她只有用扯草，打药的实际行动
来表达自己对农田的喜爱
父母都是农人
但他们都知道读书的重要性
在他们心里
农田是一本好书
必须天天读，日日看
父母都没有读过书
但他们知道业精于勤荒于嬉
所以，在生活面前
农田这本作业本
他们做得很勤
父母的诗很简单
汗水是诗眼
勤劳是诗情
像农作物一样纯朴
像土地一样深沉
绿豆看了结荚，棉花看了长桃
芝麻看了节节高
只有稻子看了
一言不发
深深地低下了头，弯下了腰……
农田
张帆
青的青得逼眼
绿的绿得茂盛
秧禾
才是农田的主人
虽然农人
早扯秧草晚打药
忙碌了一辈子，农田
给他们更多的是一份辛勤
这些日子
火辣辣的太阳把皮肤
晒得像泥土
并且颜色一日比一日黄得深沉
但，他们
像一棵稗草，长在农田里
屈膝躬背
活得很小心
稻子
张帆
站着，像父亲
风中，弯下腰
像母亲
收割了
圆圆的谷堆
像爷爷的坟
褪去壳
白花花的大米
粒粒都是农人的汗滴
母亲没有稻子高
张帆
渐渐的，弯下
弯下腰，弯下脖子
弯下头
我不知道
扯草的母亲
是哪一株稻
我只看见
每一株稻子
都比母亲高
月夜割麦
张帆
夜，己暗了下来
四周朦朦胧胧，黑漆漆一片
露水己挂满了田梗上的草叶
麦田里，一上一下晃动的那个影子
不知是月亮，还是母亲
母亲一大早就去了麦田
割了一天的麦子还没有回来
门口的木盆里，泡着昨晚换下来
还没来得及洗的衣服，摘了一半豆角的竹篮子
还挂在院子的篱笆墙上
这几天，十几亩的麦子都熟了
株株麦子睁大眼睛，站在农田里
充满了焦急而期待的眼神
仿佛放学后的孩子
等着母亲来接他们回家
这几天，还会有暴雨
暴雨是催命的鬼，暴雨是追魂的阎王爷
一旦暴雨落下来，所有的付出就会化成泡影
坐立不安的母亲
总是忙得前脚打后跟
作为一名农人
疼粮食，爱粮食
粮食就是命
宁可不要命
也决不能烂掉一粒
作为一名农人
盼星星，盼月亮
好不容易盼来了个好年成
怎么能轻易放弃，就是从虎口里拔牙
也绝不能耽搁麦收的时辰
夜，己过半
薄得像一层纸，仿佛一捅会破
远处，一上一下晃动的那个影子
可能是收工回来的母亲，她的双腿
把回来的路踩得歪歪斜斜
己是后半夜了，天空在渐渐泛白
疲惫的母亲还没有擦干汗水
就斜靠在床檐上就睡着了
那轮月亮，很懂事，弯得像把镰刀，
在农田里，一声不响地
帮母亲收割着白天沒有割完的麦子
七月
张帆
风只吹了两回
芝麻就开了花
雨下了三次
棉花就结了桃
其余的，都是白花花的太阳
太阳热，农人的汗珠也热
滴在农田稻扬花
落在高岗红了高梁
七月
火风卷着火风
热浪赶着热浪
地上流淌的都是刺眼的白光
只有那个叫夕阳的老人不怕热
他把七月的七弯成了一个鱼钩
在河边钓星，钓月
钓得荷花染香了夜色
七月的七
张帆
七月的七
随便一弯
就成了一把刀
剪豆角的丫枝
割熟了的早稻
七月的七
随便一钩
就成了一柄锄
除棉花的草
清芝麻的沟
七月的七
吊着顽皮的葫芦
荡着月亮的秋千
在晚风中晃晃悠悠
晃得满天都是星斗
七月的七
提着萤火虫的小灯笼
在山岗，在草丛
东奔西跑地寻找着
走丢了童年的小光头
晚风吹过田野
张帆
晚风吹过田野
田野涌起绿浪
一阵阵，一波波
层层叠叠地推向远方
晚风吹过田野
田野激动又慌张
惊起一行白鹭
直冲高远的云霄
晚风吹过田野
棉花点头，稻子弯腰
岗岭上的芝麻
向下山的夕阳频频挥手道别
晚风吹过田野
吹乱了母亲的头发
农田里劳作的母亲，身子单薄，身体佝偻
多像坡上一株干瘦的老高粱
作者简介：张帆，男，出生于70年代，应城市作家协会会员，写诗多年，也发表过作品，现就职于湖北省应城市水利和湖泊局
(作者：张帆2024-08-29发于现代诗歌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