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鼠标任意放大缩小的县城
在电子地图上，用鼠标任意地
放大再放大，或者缩小又缩小
我们那个熟悉的县城
她一会儿离我很远，一会儿很近
大街小巷，很多小名与绰号挤来挤去
打着招呼，亲热得没有距离
老街的路都不宽，车子却川流不息
下雨天，雨伞在屋檐下扁扁圆圆
到处都是步行街、而且商业
站上城边山腰那几幢连排大楼
能把大半个县城尽收眼底
它们好像是中心，又不是中心
当然你也可以把自家的蜗居放得很大
让它成为整个县城的中心
但是，县城中小学同时上课的清晨
街边一下子冒出好几万学生
他们不想承认，还有什么别的中心
整个晚上，县城在我的电子地图上
放大又缩小，缩小又放大
我也一会儿大得霸屏，一会儿
渺小得无踪无影
完全估摸不出大小的分寸
电杆顶上的高音喇叭
一大早，最高的声音
居高临下
从电杆上的高音喇叭里响起
七嘴八舌的喧哗，找到自己的沟渠
分头灌进一块块深耕细耙的水田
成为方块成为㮋圆成为层层梯形
那只高音喇叭唱歌、说话的时候
像吃了几大碗高粱包谷饭
浑身上下都比我们有力气
它在山谷中回荡，发出嗡嗡的回声
四月，高音喇叭打开水库的闸门
沟渠喧哗，浅薄的山塘又宽又深
水面足以倒映白云，清澈如镜
渺小的水黾和龙虱，点击涟漪
在水面上一圈圈溜冰
赶乡场的日子，人们在电杆下穿梭
但是没人敢把马拴在这根电杆下
生怕喇叭一响，马儿会惊得撩蹶子
只有成排的燕子麻雀，闻若未闻
黑乎乎的音符一样蹲在电线上
三个五个抱蔫老汉，似听未听
坐在屋檐下抽烟，摆着龙门阵
后来一夜之间，高音喇叭忽然
跟五洲四海的事情一起，销声匿迹
人们耳根清静之余，怅然若失
总觉得巴掌大的手机收音机
不如电杆顶上那个喇叭有气势
村头好像从此少了一个老伙计
作者简介：李之邨，本名龚炜，曾用笔名李之舟，籍贯贵州瓮安。曾任教于黔渝两地高校，现居重庆南岸。系重庆市作协会员、重庆市写作学会名誉副会长。诗歌、小说、散文等见于《山花》《花溪》《苗岭》《青年文学家》《天涯诗刊》《重庆日报》《上游新闻副刊》《重庆晨报》《重庆晚报》《中国绿色时报》《贵州日报》《贵阳晚报》等报刊和《中国诗歌网》《贵州作家》《中国诗人》《华文原创文学》等网络媒体。有作品曾被《新华文摘》转载，获省文联二等奖，或收入《抒情短诗百首》《贵州诗人四十年》。
(作者：李之邨2024-09-03发于现代诗歌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