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石山
(12月18日23时59分，甘肃积石山县发生6.2级地震)
导河积石，以疏洪水之患
这些遗留的功绩的见证者
如今弃而无用，积成一座
大荒山：出自祁连，下抵
黄河，远古的山神曾见过
它清澈的样子：天苍苍而
野茫茫，伟大而寂寞的西北
骆驼来过，风沙来过，道士来过
诗人也来过：高适、岑参
一心事佛的王摩诘
也曾在辋川的小情调里
梦见年轻时的大漠长河
除了劈山凿洞的塑佛者
千年来，无人关心脚下
那寸草不生的沙丘里
埋下多少经卷和历史的
沉默：唯有西西弗斯
自奥林匹斯而来，推石上山
哦，海神波塞冬，也是地震之神
伟大的青藏高原，在东方的
山海间，堰塞成一滴
蓝色星球的眼泪：在那里
共工怒触不周山
女娲采五色石补天缺
大禹划九州，定九鼎
至此天齐、地定、洪水宁
成此一部山海经：学生赤裸
奔向操场、空地、荒郊野岭
哦，天苍苍兮野茫茫
我梦到远古的黑夜里
赤裸的祖先也曾这样
衣不蔽体，在大地震中
走出恐惧，奔向神话和黎明
有些词汇
——读巴勒斯坦诗人穆罕默德·达维什的诗
(10月7日，巴勒斯坦哈马斯宣布对以色列采取代号“阿克萨洪水”的军事行动)
有些词汇
我们生来就不能触碰
比如“仇恨”：
就是让自己成长
长得铁石心肠
像一颗人肉炸弹
有些词汇
我们长大后就该远离
比如“废墟”：
它堆积如山，却不是山
它尘埃漫漫，却不是沙漠
但死掉的人堆成山顶
但泪水干燥如沙砾
有些词汇
我们的孩子啊却需要预习
在襁褓中、在女人乳下
学习一个叫“巴勒斯坦”的
词：它指一个人，却没有身份
它指一个国家，却
还没被上帝发明
海的女儿
(10月4日，上海一女童在南汇新城海滩走失)
你从海上来
你是海的女儿
谁将天空裁剪下来
为你缝成美丽的裙裾
在遥远的东方的国度
也有个“很久很久以前”
的故事：海神给他最爱的
女儿，取名安德罗墨达
她有海一样的蓝眼睛
她有落日一样苍凉的
背影：鱼群簇拥着
把她的睡梦轻轻托起
哦这如此凶险的海面
成为她安眠的温床
硕大的鱼嘴啃食着梦境
除了王子的爱情
此刻，你的童年
也将长眠不醒
在海上漂流，飘到
宁波：宁静的波涛
你枕着，像童话中飘来
一座梦幻的岛屿
丫丫在田纳西
(4月27日，旅美大熊猫“丫丫”租借期满返回中国)
这里的竹子四季常青
却没有东方的味道
油漆一般发绿的春天
你的鼻子时刻警惕：
在这里，连空气都是有毒的
尽管那些爱上这里的人
都说“空气多么香甜”
这里盛产灰熊，一类
人种的代名，非黑非白
也颠倒黑白
除了人类，动物园也盛行歧视
你长得黑白分明
这是你的原罪
作为一只接受过儒家教育的熊猫
你怎能改信上帝
在田纳西
你学会了圣人的独处
格物致知：圣人格竹
你格饥饿，格掠食者
格动物管理员凶煞的眼神
五颜六色的眼神
五光十色的头发
五彩斑斓的肌肤
这并不是饥饿产生的幻觉
你始终知道你的死亡
你的枯骨，你的兽皮
铺在美利坚的版图上
将成为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在田纳西，在孟菲斯
人们惊讶于你的隐忍
你攀上假山，像毫无退路的孤胆英雄
占领了最后的制高点
落基山脉峰峦如聚
向这间残破的铁笼涌来
你爬向哪里，哪里就以你为中心
孔子当年困于陈蔡
你困于孟菲斯动物园
道不行，乘桴浮于海
从太平洋西岸游到东岸
你曾梦见蜀道之难
落基山脉连接着横断山脉
也梦见大道如青天
梦见你是书生的李白也是侠客的李白
你谨记例不虚发
你在异乡藏起指爪
像侠客衣内的利剑收住锋芒
作者简介：禺青，广西玉林人，理学硕士。作品入选《2022中国年度优秀诗歌选》、广州市文联《诗词》报、广西文化厅《“我与花山岩画”征文选集》等。
(作者：禺青2023-12-22发于现代诗歌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