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正道是沧桑

大概是在1990年，我无意中染上了麻将嗜好。过去上班时，常利用节假日、双休日鏖战一通宵。尤其是春节，联欢晚会可以不看，无关紧要的亲戚可以不去，但麻将一定要打上几天。2009年6月，我患冠心病心脏安上两个支架后，加之退居二线到龄，就在家休养，从此不用去上班。

不上班干什么呢?我这人爱好不广。唱歌跳舞、琴棋书画、钓鱼、打门球、养花种草等都不喜爱。社会兼职既不允许也无能为力。除了喜欢打麻将，还爱看书写点小文章。二者相比，前者刺激痛快，后者挖空心思抓脑袋。过去打麻将如同过年，如今可以天天过年，岂不美哉?于是乎，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打麻将。这一打就是十年。

回顾十年麻将生活，真是痛心悔肠。赢了飘然欲仙，输了忐忑不安。多少次因身体不适中途退场上医院，但好了“疮疤”忘了疼，听到麻将响，又急急忙忙上“战场”。十年来也不知输了多少钱。老伴埋怨，女儿反感，就连十岁的小外孙也对我声讨不断。可我就是如同吸鸦片上瘾，一天不打便六神无主，无所适从。

一天下午，我手气特差，一小时后就输了二百多元，心急如焚，汗流浃背，头昏脑涨。突然感觉左眼模糊，像一片云朵在眼膜上晃悠，怎么也抹不去，洗不掉，一连数日都是这样。起初我还以为是看书看电视所致，结果到医院一检查，才知道是高血压引起眼出血，最后花了五千多元，治疗了两个多月，作了一次造影、两次激光才有所好转。医生告诫说，有高血压的人，尽量不打或少打麻将，以免因激动和紧张出现不测。

还有一天下午一点多钟，我打开燃气烧开水，然后去客厅看电视。这时喊打麻将的电话响了，我把电视一关，急忙赶往麻将场，把烧开水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约两点多钟，老婆突然出现在麻将场，对我大声嚷道：“太不像话了，水壶都烧通了。要不是我发现早，房子都让你烧毁了。”说罢愤愤而去。

这件事让我深感内疚，如若长此以往，必将出现难于料想的后果。后来，女儿见我在麻将场里泡了上十年，每天下午一坐就是四五个小时，身体每况愈下，便强行把我的老年手机扔了，买一智能手机，逼我玩微信。谁知不玩不知道，一玩才知妙。这玩意功能全，携带方便，关键是还能在上面看信息、写文章。

去年以来，我开始告别麻将生涯，或阅读网上大量的信息;或利用博客写一些往事短文逗乐;或利用微信畅叙同学之情;或在朋友圈帖子后面即兴赋诗，觉得蛮开心。更重要的是自从告别麻将后，不再因久坐而颈肩腰背疼，不会因打麻将激烈紧张而血压升高，身体已明显好转，省去了不少医药费，可谓一举多得。

早年上班时，曾利用工作之便，在国家省市县发表过百余篇各类文章，受到多次奖励和表扬。昔日的景象又激起了我的欲望。从去年五月开始，我又积极为报刊杂志和公众平台投稿，已在各级各类媒体上发表40余篇文学作品。感到既有意义，又充实了晚年生活，还受到家人和亲朋好友的称赞。

忍痛贱卖“纪念品”

进入去年十月，老伴总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可到医院检查了七八项又都没问题。于是在家苦思冥想、追根溯源。当她看到房间的喜来健时，顿觉猛然大悟，断定是它作的孽。医生了解这一情况后，一面揭穿了喜来健的骗局，一面指出了老伴属于一种心理障碍病，需要心理调节。

说起这喜来健，还得回到 13年前。当时老伴上班三班倒，上一天休两天。两天闲无聊，就随中老年朋友去做喜来健。

听说喜来健很神奇，免费体验，常做能防治百病。半月之后，老伴说效果好，双休日也逼我去做。实际上那时我俩啥病也没有。大厅里百余人坐得整整齐齐，听韩国人在台上叽里呱啦，旁边站一翻译，大肆吹嘘喜来健如何先进，连国家女排也常用喜来健。众人在台下边听边鼓掌。听罢之后分批去体验40分钟。

为了温暖人心，年过半百的韩国老板，每次上台讲解，总要学着中国话，十分虔诚亲切地喊上一句：“爸爸妈妈们上午好”，“爸爸妈妈们下午好”。喊得台下中老年朋友喜笑颜开，心花怒放。为增强说服力和感染力，体验馆还常找人上台讲体会，谈好感。如同吃人家嘴短，上台的人当着老板的面都只说好。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时间长了，服务小姐就逐人做工作，唆怂大家买一台，免得天天排队着急误时，说每天做的次数越多效果越好。我察看那喜来健，结构简单，半米宽，两米长，上面一垫子，垫子下面一滚动轮子。插上电源后，等轮子升温到50多度，人躺在上面，轮子便从脖子一直滚到臀部，上下来回地滚。30分钟后，翻过身来，从肚皮滚到膝盖。看其成本也就千余元，可竟卖到13950元。正好是我当时一年的工资。这么贵的东西也居然有多人买。

其实，当时《襄樊晚报》、襄樊电视台都对喜来健进行过披露，认为体验馆夸大其词。可就是有人不信医学信胡说，不信中国信外国。 我家邻居一七旬老太，对喜来健的好处笃信不疑，不惜东挪西借，先后买了两台喜来健，自己一台，女儿一台，共花掉了近三万元。

我老伴经不住服务小姐的怂恿，也要买一台。可我觉得这分明是个陷阱，为此两口争吵不休，最后还是我妥协，以免影响家庭和睦。

金元宝搬回家，数月之后就出问题要维修，每次都得几百元。当初曾说能管20年不坏，结果一年没过就坏了几次。找体验馆说理，他们总是以种种借口搪塞之。大约过了一年多，免费体验馆突然关门了，卖喜来健的也失踪了。

13年转瞬即逝。老伴偶尔勉强到喜来健上做几下，免得家人埋怨。最近几年，她已深感落入了圈套，在也未做过一次，且提议把它当废铁卖掉，免得看着心烦。但全家都不同意，理由是把它当作一件“纪念品”，以防再上当受骗。

近来，我见老伴对“纪念品”已深恶痛绝，且影响到心理健康，担心病情进一步恶化，便问她其他购买者是如何处理的，她说有的当移动床来睡，有的给小孩当摇篮，有的把它当杂物堆，但大多数都把它当废铁卖了。看来，为了老伴的健康，我也只能“忍痛割爱”，把这个价值高昂的“纪念品”当废铁卖了。

说来令人难于置信，当这个 “纪念品”以20元的廉价卖掉后，仅仅过了一个星期，老伴的病情全消，又成了一个健康快乐的人。

约会(小小说)

夜幕降临，华灯初照。

梅局长上到三楼，已有些气喘吁吁，后悔晚上喝得过量。服务小姐将六号房打开，梅道义进去把门拴住。然后忙打开手机，点到“微信”键，按住“按住说话”，压低嗓门，一字一顿地：灵灵，亲爱的，凤凰山大酒店，三楼六号房，我等你。说罢，将手机放在茶几上，一屁股坐在沙发床上，开始悠然的抽着香烟。

梅局长一连抽了三支大中华，心上人还未到来，有些着急。于是打开手机，再次点到“微信”键，按住“按住说话”：宝贝，咋还没来?别忘了，凤凰山大酒店，三楼六号房。

约莫过了半小时，咚咚咚、咚咚咚。听到敲门声，梅道义忙起身开门。灵灵闪了进来，伸头向门外左右望望，然后随手将门拴牢。

灵灵浓妆艳抹，满身香气，柳眉杏眼，樱桃小口，婷婷玉立。梅道义上前拉住灵灵白皙的小手，将其揽入怀中，一阵狂吻之后，二人顺势倒向沙发床……

咚咚咚、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梅道义吓得一骨碌爬起来，急忙穿好衣服。问：咋回事，你是不是让人盯上了?

不可能，我坐的士来的。

咚咚咚、咚咚咚，这回敲门声更响了。有人在喊：开门，若不开门我们要撞了。

梅道义说：看来有人发现了，不开门不行了。

梅道义将门打开，一下闯进三男一女，为首的一个梅局认识，是纪委检查室的窦主任。咔咔咔，来人中有人用相机对准梅道义和灵灵及现场一连拍下七八张照片。

窦主任坐在一张单人靠背椅上发问：梅局，这小姐跟你是啥关系?

梅道义呆若木鸡，好一会才醒过神来，结结巴巴地道：她，她，她是我远房表妹。

不对吧，既是你表妹，为何那么久才开门?如实回答吧，不要撒谎，我们已有充分的证据。

梅道义额头大汗淋漓。心想，这些人一定是有备而来，看来已瞒不过去，还不如从实相招，以免惹出更大麻烦。她是我的情人。梅道义答罢，用狐疑的眼光把窦主任瞟了一眼。心想他们咋会知道呢?

窦主任把目光又转向灵灵发问：这位小姐，你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的?实话实说。

灵灵见梅道义已招了，也只好从实相招：我是县城中医推拿按摩中心的按摩小姐，名叫白莉莉。

那灵灵是谁?

灵灵是我的昵称。

审问结束。笔录人将笔递给梅道义和白莉莉签字画押。窦主任宣布各自回家，等候处理。

梅道义一路步行回家，踉踉跄跄，懊悔不已。心想，咋回事，纪委咋会知道我的行踪，左思右想，不得其解。突然，他将脑门一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以往每次约会都当即把语音删掉，今天喝多了，竟忘了这事儿。于是忙打开手机，一看，惊呆了。不仅没删除，而且把第一次的语音发到财政局微信群里了，第二次却又发对了。梅道义气得“啪”地一掌打在自己额头上，都怪这酒多惹祸，完了完了，这回完了。

第二天梅道义被暂停职务。第三天被隔离审查。两月后被查出曾玩弄多个女性，收受贿赂500余万元，高级香烟、名酒、金银首饰价值20多万元。已构成大案，开除党籍，开除公职，案子交由凤凰县检察院受理。

附：蔡学岭的诗

端午祈愿

衔一桶汨罗江水

酿一坛醇雄黄酒

遥祭屈原

高唱不朽诗篇

携一篓茶蛋

梦圆夙愿

听江风号叫

看竞先之帆

摘一沓粽叶

包一箩糯团

裹紧洪福

撒播人间香甜

奉一把艾草

驱邪求祥

祈四季美满

光辉耀楚天

春归

遥望蓝天飘彩云

神州同照月圆明

万里山河美如画

春归大地满目青

春眠

春眠沉梦香，鸟叫推帘窗。

和风悠面来，卧榻映朝阳。

秋思

中秋明月万家赏，

隔海相望思异乡。

梦寐两岸成一统，

亿兆星空我最亮。

咏松

秋去冬来落叶浓

万木萧萧傲立松

风霜冰雪不可摧

挺拔耸云郁葱葱
 

【注释】本文发表于《现代诗美学》2020年6月增刊(总第33期)第65、66页。刊号：ISSN 2664-6919。

【作者简介】蔡学岭，湖北襄阳市襄州区党校退休教师，襄阳市作家协会会员。在《海外文摘》、《老人天地》、《中国地市报人》、《湖北日报》、《新闻前哨》、《党员生活》、《领导工作研究》、《党政干部论坛》、《干部教育报》、《散文选刊》、《文学百花苑》、《襄阳晚报》、《襄阳周刊》等发表文章百余篇。曾获“2019年度中国散文年会”二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