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的记忆里：有一条河流

 

深夜

我却不敢睡去

怕那条宿命的河流

扬起的清波

被你描摹

我只是隐忍着我的泪滴

将这么多年的孤独囚禁于阴暗的牢笼

 

我不再说出我的悲哀

就像我在一片花海

将你的魂魄捡起

那殷红的相思只是轻轻地漂浮于你深夜迷茫

 

我听到断裂的声音

像高大的榉树

在暴雨里倒下

发出金属质感的响声

像穿越盛唐的羽霓

在黄色的背景下

舞动的身影

 

我忘了怎样地离开

酒

丽人

烛影

还有深蓝绽放的虞美人

 

死亡或者永生

 

秋风过后天气更加寒冷了

夜空中或许还落下厚重的繁霜

我看见一大片一大片枯萎的鸭舌草亦或是别的野草

都在秋风里沉沉睡去

 

请躲开那片摇晃不定的芦苇丛

那里曾留下飞鸟的孤影

或者是苍凉的记忆

大片的蓑草早已死亡

大地上只留下一片

发黄的羽翼

那或许比父亲临终前的脸还要蜡黄

父亲只是隐忍着

咬紧牙关

吞下比雪还白的药片

 

死神的步伐一定比光束还快

它拖拽着父亲的魂魄

走进皑皑白雪的山岗

然后把我抛在

那个开满杜鹃花墓地

 

乌鸦的声音如此悲凉

我却无法挽留

这示预着消亡的唢呐

将一颗颗坚硬的钉子

楔在父亲的棺椁

棺椁上覆盖着大片的雪花

像是在向世人昭示

他一生的傲骨

像梅朵般遗留在这个

纷繁的尘世

 

暮秋来信

 

暮秋的水声愈来愈近

飞翔着

像一只青鸟衔来

一封家书

仰望 轻轻地仰望

却始终不肯驻足 停留

难道又是苦苦等待了一个季节

 

我不哭泣并不代表

我不委屈

就像那片繁盛的花海

最终屈服于秋的淫威

在繁霜下沉寂

一如我的沉默

 

夕阳下滑

暮色苍苍

所有的往事装进一帧完美的画卷

留下的缺失与遗憾

完美与执着

都被秋雁带走

 

原野只留下些许的空阔

有生的 逝去的

一切像苍茫的大地

落下无数的月光

而我只能在深秋里

将这些装进行囊

在暮色中匆匆行走

 

秋辞

 

一

 

没有人会在黄昏里眺望

那个山岗有太多关于夕阳燃起的奢望

或许那支悲愤的歌

已淹没在滚滚的记忆

我依然记得在那发暗的海平面

有朵浮云会在你寂寞的时候

低沉下来

有如你停顿在我

漂泊的梦里

 

雨的声音是如此的清晰

就像是我的童年

在榕树下倾听一群知了

狂疯的夏夜

一朵花依旧会在雨水里开放

在斜阳里随夜落幕

 

不见了

那些蛙鸣

在栗色的山顶

依旧等待着月光升起时

将一颗星捧出

交付出关于这个季节里的一瞬或者是永恒

 

二

 

多么奇妙

我只是对于这个夏天着迷

我的思绪比黄金更加珍贵

在一场雨过后

升腾起那条绚丽的彩虹

关于雨水的描述

显然是多余的

就像我在梵高的向日葵的深黄里

忘记或者守望

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

 

我停留在浅夏

格桑花还没有开放

我的思念里所有的牛羊

已超出了我的想象

我只能一次又一次

用雨水做成你前世

坚固的堡垒

 

其实我守不住的城门

早已旧迹斑斑

你的眼泪早已汪洋成环绕四周的护城河

 

三

 

心事纷乱

如同一名猎人端着枪

走进一群正在狂疯的羊群

它们饮酒 它们跳舞

它们奢华

 

惊飞的山雀早已逃遁

而这群羊呵

对身边的危险却一无所知

或许它们还对那早已被毁坏的牧场

念念不忘

那里才是它们心往神弛的地方

除了想象

一切如此干净

 

四

 

还没到冬天

天空却下起了一场弥天大雪

那泛白的青春

匍匐在远方

晚开的白梅

委婉 深沉 凄美

诚如我错过的流年

 

五

 

我应该为一朵花儿伤悲了

狂喜

是沉陷于某个午夜的星籽

卑微 妙曼 超越时光

 

酒杯里泛动的烛影

如同散于人世的烟火

在红尘中

花开如火

 

九月

 

挂于枫叶上的凝露

又一次见证了秋风的萧瑟

当一条河流不再是河流

我宁愿是一条匍匐于你身边的鱼

我是如此虔诚地期待

有一场雨将我带入

你汹涌的浪潮

只有在你的流向里

你才能将我放逐

 

我痴迷于一场蘼蘼的雨

或许那场雨早已被肆虐的风劫持

那我

只有再度企盼有一抹月光落在我的身旁

 

罂粟 莿篱 野蒿

这些散落于旷野的草木

从我的身体里斜刺过来

逼进我灼热的心脏

 

蓝色的天幕里

我再也忍不住满腔的寂寞

我的身旁早已长满了

整齐的红豆

这些月色中生长的植物

像一个个位列神坛的

佛身

慈悲的 善良的

在一场风霜里

陷入沉思

 

太多的伤痛

被风抚慰

太多的苦难

渐已脱离佛海

我看见金色的光盏

像菩提

托举着需要救亡的灵魂

那些行走在人间的

冤魂瞬间被救赎

 

在一片叶子上

寻找着悲哀的发光体

我却又一次被术士

下了咒语

那些明亮的光便透过

我的眼睛

跌入人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