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2022-01-12 23:56 移动端访问

海南记行(组诗之二)

作者:肖振勇

1、海浪中的唐代盐田

 

在洋浦港,海鸥与大海歇脚的地方

嵌满了七千个磨盘大小的黑色礁床

潮水漫过滩涂哼着歌儿向岸边张望

 

阳光照着辽阔南海,经唐朝,宋朝

越一千二百年,人们知道姓覃盐工

是他在海边,用火山岩建起座晒场

 

没留名字的发明家,一生化作波浪

惟默默留下石床,悄悄地挺立海上

在波浪连天海边弹奏着生命的乐章

 

午夜,他担来海水听水在石床流淌

黎明好黑,等待着烘干海水的太阳

盐城耸起,他就化盐粒在帆篷闪亮

 

苏轼乘船过海,朝着海鸥落处凝望

书院咫尺间,可他没机会走进盐场

只有海风吹拂,运盐船一年年返航

 

一千二百年后,我作为客人来盐乡

磨盘般石床犹在,欢庆的锣鼓敲响

漫天海鸥掠过,寻不见覃公的雕像

 

2、寨吉村 海上的木船

 

碧蓝的南海上,泊着上百只木船

白马井,历史的硝烟早就消散

然而木船依旧停在寨吉村外

从不靠岸,像在等待着水手叩舷

 

老祖父们曾是冯白驹将军的老兵

也是琼崖纵队组成的骨干

从红军时起,到抗日战争

海上停泊的,就是这样的小木船

 

村里出了位将军,建立村上政权

解放军进岛前夜,在黎明前

从五指山来的队伍悄悄进村

村委会召开大会,安排渔民上船

 

那夜孩子为赶走蒋匪充当消息树

男人迎解放军过海,驾着木船

村头插的红旗,是进岛的指南

妇女支前烤饼,煮红薯,煮鸡蛋

 

酸豆树下一块青石镌写红色诗篇

“革命的老根据地”金光闪闪

老木船不能出海,可初心不忘

木船泊在海上,成为一艘艘红船

 

3、煎鱼的老人

 

在小镇上,餐馆为我煎鱼的老人

满脸的风霜,眼中闪着前半生的浪花

说起过往总谈到:渔船倾覆

深海之内,当时还没有GPS导航

落海的九个人,三个沉入海床

 

他喘息中讲完浪里求生的痛苦历程

他说:打渔人心齐,今天每户人家

婚丧嫁娶,一人的事惊动全镇

为啥:因同乘一艘船,一同去出海

 

一姓建祠堂,外姓人争先恐后捐款

一个祖先的后人,少说上千口人

渔村人重生更重死,老人殡天

哀乐一连数日,哭号声也惊天动地

 

问为啥?他望着我道:马井人

打渔数百代,过去下海要祭海神

许多人葬身大海,尸首被鱼吃了

能活到老,儿女怎样、邻里看着

 

他说完,忙着别的生意,不在说话

他的脸阴沉着,像刮过阵飓风

煎鱼的手有些抖,也许海上求生的

两天两夜,就落下了毛病

身子像大青树的叶冠在风中颤栗着

 

4、酸豆树谣

 

在孩子们的梦中,一株酸豆树,

立在村头,树冠插入蓝天

爷爷、父亲和我在树下长大

男孩留树下,女孩带上一棵树苗

种到了天那边

 

在爷爷的梦中,那是株红军树

冯白驹将军,树下去了五指山

暗夜、爷爷撑船穿琼州海峡

大军过海,长夜谁在风浪里凝望

海边的酸豆树

 

在小伙子的梦中,一株酸豆树

过去是桨,是悬挂白帆的桅杆

现在,乡里乡亲开着艘大船

进出远海,打渔归来时都会张望

海边的酸豆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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