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未记事

 

黄昏来的时候

你却走了

天空中盘旋着一只乌鸦

像是昨晚从一万米高空

跌入花盏的上空

无数次我用枯槁的手

来驱赶

 

此时有黑色的风

靠近我的发梢

像是我的唇贴进你的嘴角

烈焰般的晚霞罩住

那片幽暗的故土

我一次次喊出你的名字

远远望去

只有平静的海面发出撕裂的声音

 

我想

乌鸦是无辜的

像是一位修道成仙的隐士

我无须看它的脸庞

便能读出世间的苍桑

 

有花开的黄昏

 

山坡山

所有杜鹃开到半盏的时候

我听到夕阳躲进山腰哭泣的声音

 

像是有一个人举着晃动的经幡

在拥挤的狭道上默默行走

朦胧中喑哑的喉咙

被突来的光堵塞

我听到山坡山所有的鲜花瞬间枯萎

继而有一块石头崩裂

冒着蓝色的光焰

像是有人在完美的梦中

朝着大片的水域

洒出无数颗星星

 

我不再发出卑微的叹息

在沉睡的飞鸟翅膀上

写上我虔诚的告白

此刻

我站立在山的阴暗部

举着昨夜刚刚写好的情书

等待着冷风中

你从我的胸膛经过

 

蚍蜉

 

涌动的雪流已

淹没了过往

是那空中传来喧嚣的风声

又一次将我引入

轮回的隧道

 

声乐中所有的颤音

已嬗变

成文字里跳跃的经符

我还是不能忘记今生

所有的孤独

 

我必须学着修女的样子

坐在巍峨的经殿

去倾听六道轮回

慈善因果

在我日记的扉页

把你的名字抹杀

就像我在春天

倾听阳光静静地洒向烈烈的桃花

 

浅白的词语

如此拙劣

所有的泪珠

又在暮雪中袭来

只是一夜

那苍白的雪

已封住了我放纵的河流

 

所有的寂静

被夜风打开

我小心翼翼地捧出

那堆埋藏在雪里的蚍蜉

用一生温暖这些宿命中的卑微与弱小

 

我听过风的声音

 

像是有人

在那个离别的黄昏

举着那抹晚霞

让它照亮你的行程

让你在午夜来临之时抵达

 

夕阳还是落山了

我不知道

是那个举着晚露的人累了

还是你已经抵达

所有的星光

一样地亮在没有你的深夜

也许我悲哀的手

再也不能触及

你留下的诗集

 

像是有无数的光束

落进黑暗的河流

所有的梦被照亮时

我看见花盏上

一只白蝶的涅槃

或许我的眼睛已被某种阴暗阻隔

那些萌动已久的花

带来的讯息

在蓝色的海洋上翻滚

忘不了前世的一切

我沉沦在月光的怀抱

聆听没有你的夜

风的诉说

 

在黄昏

 

所有的云朵匍匐在低处

像是要把这满腔的黑暗

遗留在人间

此时

我看见一些逃遁的生物

蝴蝶 蜻蜓 蚂蚁

麻雀 乌鸫 苍鹭

这些卑微的事物

逐一呈现

却又逐一消失

 

空气中弥散着令人窒息的沉重

花束依旧

斜阳依旧

而一场雨就隐藏在天的尽头

 

旷野里一切都静止着

流水 风

还有蠢蠢欲动的海浪

一切都像是在平静地叙述

夜晚 雨水 思念

欲望

 

命运

 

找不到任何欢愉的借口

就像是过了春天

无来由地

雨水就多了起来

 

像是我在春天向阳光发出诘难

小心翼翼地呵护

每一朵脆弱的花

白色的芍药或者是茉莉 栀子花

 

总能在黑暗里

找出一些发光的词语

旷野的百合

野性的玫瑰

还有那一群群不断争吵的麻雀

一切那么自然

 

陆地上有奔腾的河流

遥远有一望无垠的海洋

也有些热带的风物

椰子树或是芒果林

 

我不去南方

就像那里没有我的恋人

我试着在有你的城市

奔波 流浪甚至讫讨

 

我用蝴蝶的标本

为你打造一座熣燦的城堡

我的天空不断地落下太多的雨水

那些雨水像是前世

你流不尽的眼泪

 

我需要在你的城市喂养一群沉默的羔羊

在每一个雨水不止的梦里

扼杀着我瑰丽的守望

 

只是这成片成片的黑色云朵

早已掩盖了我太多的忧伤

太多

 

炼狱

 

曾经我用一生

来写一首诗

诗中有乌鸦 麻雀

或者还有别的鸟类

唯独没有玫瑰和爱情

 

我知道我应该忽略这些虚无缥缈的

引喻

比如写海水 阳光或者是沙滩 月光什么的

 

像我每每在黑夜

用我的舌尖去感触

三生石边的每一束罂粟花

是谁在午夜里念起

那段慈悲的经卷

也或许我的心

正在经过烈火的历练

 

其实

如果爱你

仅有这些还远远不够

我喜欢蹲在星河里

去打量每一个夜晚

或者是聆听

风在云朵中叹息

 

忏悔是自己的事

绝对与风月无关

我不知道

那个盛夏那个夜晚

我喝了多少酒

然后你又怎样地从我的手心挣脱

 

或许你的早原上

早已开满了美丽的格桑花

而我只能在午后的斜阳里

感知秋季的降临

 

如果有一首歌

能够为你所唱

我宁愿用沉默来表达

你一生悲痛

 

暗喻

 

有鸟经过我的窗前

我不敢打探

它的脚步有没有受伤

它的身体里那份情诗的份量

或者是你从三生石旁采撷的

一束玫瑰

这里有我们许下的诺言

 

每个玫瑰叶片都是闪亮的

我小心翼翼擦拭着这些冰冷的露珠

像是

用尽我一生的深情

为你抹去

生命中的每一份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