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想回到那个年代

 

那个年代

一晃就过去了

我不用担心水果

我不用担心蔬菜

我不用担心猪肉

我不用担心粮食

甚至，我不用担心

假药

 

那个年代

一晃就过去了

我不用担心医疗

我不用担心教育

我不用担心住房

我不用担心养老

甚至，我不用担心

贪官

 

现在，我只担心

还能不能回到那个年代

尽管那时

脏点

累点

苦点

 

这几年，我始终停留在

那个年代的一张硬纸上

尽管它已泛黄

而我，却愿意在那里

和你

停留一辈子

 

江边，两棵树的命运

 

在我菜地的下方

是美丽的松花江

 

江边儿，有两棵树

一棵是榆树

一棵是杨树

都是风华正茂的年龄

 

江边常刮风，每次刮风

我都能看到两棵树

不同的表现

 

榆树，可以低头

可以缩身

甚至，可以趴下

 

杨树，迎风挺立

高昂头颅

宁折不弯

 

昨夜，一场狂风过后

两棵树，都有了

不同的命运

 

榆树，依然如故

杨树，连根拔起

 

万两河

 

万两河，是从故乡脊背上

流淌下来的汗水

一直滋润着这片沃土

 

万两河很重

是淘金人用金簸箕

一点点筛出来的

 

清末的金把头

在河口淘金，留下很多沙坑

日出万两黄金不是故事

是万两河澎湃

最汹涌的时刻

 

那时万两河的水

只要喊一嗓子“开眼了”

就能滚下很多金粒……

 

直到今天，还有很多知情人

叫它“万两河”而不是“万里河”

 

后来，不知是谁

把“万两河”改叫“万里河”了

明知它不足万里

却故意把它抻长

 

从此，历史在这里

撒了个谎

让万两河

少了光芒，减了份量

躺在这里，睡了很久

 

苏密古城

 

苏密城，是一座古城

另一幅《清明上河图》

就埋在这里

至今没能找到

 

一段繁华的脱落

是从唐朝的城墙开始

之后，又在清初的

一场暴雨里，塌陷

 

我在破碎的瓦砾中寻找

去拼凑一座偌大的城堡

 

那些卷钝的箭头

那些弯曲的大刀

那些悦耳的马玲

那些厚锈的铁镐

沉默几百年之后

突然灵动起来……

 

在我极目可眺的地方

是辉发河

一个族群的烈马

正在踏冰而过……

 

我不知那些先人们

为何要驰骋远方

只给我留下一个

空空的画框

 

山与海

 

记得第一次看海

那天，海风凶猛

巨浪滔天

而我，却很平静

 

海上的浪峰浪谷

和大山的山峰山谷

其实，没什么两样

 

只不过，一个融化了

一个凝固了

一个是绿色

一个是蓝色

一个喜欢动

一个喜欢静

一个需要仰头看

一个需要低头看

 

而我，只不过

不喜欢低头

 

老去的林区小镇

 

林区小镇

只有在7月

才年轻

 

那些在外读书的孩子

7月放假回来

小镇，纵三条

横三条的街道

就像支架后的血管

开始流动

 

过后，小镇

就会苍老

满街卖房的广告

就像它脸上的

老年斑

 

记忆中的森林

 

记忆中的森林

能量真的很大

它能把阳光

给人类

它能把空气

给人类

它能把江河

给人类……

 

它还能

把一口口棺材

给人类

 

第一次伐木

 

第一次伐木

师傅指着

一棵大树说“伐”

 

油锯启动

树，默默无语

然后，轰然倒下

 

树倒下的地方

一个木碑，指向了

空中的雾霾

 

多年以后我突然有了

想在木碑上

刻碑文的冲动

 

草拟的碑文是

“为我遮风挡雨

供我氧气

守护我多年的

一位绿衣战士

长眠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