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是一朵花

霞光静静燃烧的时刻，

母亲总是独坐青石门墩之上，

默默念叨山那边的日子。

满头白发，灿烂成霜天的金菊，

静静的小院里，充满浓浓的秋韵。

母亲曾是一朵艳丽的人面桃花，

醉了淡淡的乡风，晕染了古朴的小村，

倒春寒开一个残酷的玩笑，

缤纷落英染红一江东流之水。

花开花落，枝头青果如梦，

咸咸的泪水终于成熟一个瘦瘦的秋日，

当几点红硕燃亮那个苦难的期盼，

母亲又依门招手，以秋阳般的笑意，

打发儿女们去丰富远方的岁月。

似乎是一瞬间的事情，

桃花飘落之后，霞光里

一朵金菊于老屋的门槛上慈祥开放，

远方那淡蓝色的梦里，便有漫坡金黄，

摇曳出殷殷的呼唤……

2004.9

不敢生病

生病的时候，我躺在床上。

上下五千年乱云飞渡，

我遥望天花板一言不发。

90岁的母亲，

拄着四条腿的助行器满屋转悠，

撞击地面的节奏很缓慢很沉重。

焦虑担忧的情绪，

被单调的移动声四处扩散。

满屋弥漫着滞重的沉闷和坚韧，

转累了的母亲小心翼翼地坐在我的床边，

遥望南窗走过的阳光和思考的藤萝，

企图寻找一句安慰我的话语。

其实，母亲什么也不用说，

母亲默默无语地坐在身边，

我的痛苦就消失了。

今天我不敢再生病，

因为我的母亲，

已经扔下助行器飞向远方……

2008.3.21

娘的拐杖

夏日回乡，满院凄凉。

缠满蛛网的老屋里，

墙角那枚揪心的感叹号，

是母亲遗忘在人世间的拐杖。

姐姐说，真遗憾，

咋没有让咱娘带走这跟拐杖?

我说，这是娘的心思，

故意没有让带走这根拐杖：

娘在的时候，

拄着这根拐杖虽然摇摇晃晃，

可稳固了几个家庭幸福和睦的时光;

娘不在了，拐杖留下个念想，

还能给咱每个家庭一份支撑的力量。

何况，这拐杖

能长成岁月里的一棵大树啊，

让咱们思念的藤蔓爬满一树风光……

今天是我的生日

今天是我的生日，

所有孩子们的哭声令我感动，

阳光下那些怀抱婴孩的母亲们，

都是我眼中的圣母。

一个新生命的诞生，

总是伴随着死神诡谲的微笑，

一声嘹亮的婴啼是胜利的宣言。

母亲的伟大从孕育我的时刻已经开始升华。

我从不过生日，

我不愿猜想母亲与死神搏斗的样子。

不过生日的儿子，

总会接过母亲悄悄塞到手里的一枚熟鸡蛋，

母亲的体温让儿子一辈子感到温暖，

这是人生中最圆满的生日，

已凐没于久远的时光了。

今天我遥望烟霭笼罩的故乡，

院子里老树上的喜鹊窝已不复存在，

母亲的坟冢很像她老年时席地而坐的样子，

摇曳的荒草是夕阳下母亲飘扬的白发吗?

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应该匍匐在母亲的坟前，

把我来到人间的第一次哭声

痛痛快快地还给母亲。

只是，新冠疫情

把我封闭在远离家乡的城市，

我只有请求母亲的理解和原谅。

我知道，母亲会在今夜的梦中，

再次塞给我一枚含着她体温的鸡蛋…… 2020.2.25

作者：李德普，节目总监、高级编辑;传媒学院客座教授;中国电视艺术家协会会员、报告文学协会会员、中国百佳广播电视理论工作者;《亚洲财富》周刊中原区域负责人;《追梦之旅》电视栏目总编导、制片人。作品散见于各类媒体刊物，已出版诗集《时光之履》，获奖解说词集《岁月如歌》及报告文学集多部。